这是大王亲笔书写,与您的字相映,取‘长乐未央’之意”赵襄此时说这话来,显然不合时宜,忙收口不言了。
“这意头,未免太好了”顾宛之调侃道。
赵襄不知如何接话,只是扶着顾宛之穿廊入室,房门即开,华美装饰便映入眼底:青石花砖铺底,波斯地毯垫地,彩漆的坐床凭几,鎏金的灯具陈设,丝绡的幔帐,绸缎的被褥
顾宛之蹙着眉,看了一眼赵襄。
赵襄低声道:“大王还是看重郎君的”
顾宛之也不答话,径自挪到床边,看了看床上鲜亮的绸褥锦被,直倒在床上,那奢华的床铺,便沾染了血渍。
赵襄反复叮嘱了带来的两个奴婢,踟蹰半晌,仍匆匆出门了——他还要去旧院子看看。
傍晚,赵襄回来时,顾宛之正躺在床上休息。
赵襄满眼血丝,面无人色,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蹭带爬,直到床前,叩首道:“郎君,老奴老奴死不足惜”再抬头时,额上已肿起。
顾宛之虽比早上多些气力,但嗓音仍哑,吃力道:“早上,你问我如何至此我难以启齿你看了那旧宅,大概明白了吧。”
“老奴”说罢,赵襄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耳光,直打得面目红肿,嘴角渗出血来。
“赵襄!你听我说”顾宛之伸手去阻拦他,反被他的胳膊撞开。
赵襄一愣,焦急道:“郎君,老奴有罪!”
顾宛之气力不足,只能轻声道来:“赵襄,大王如今在京中可信的人虽有几个,但堪用的,只你一人,你不须忧虑,别说你的亲族必不会受累,就是你自身性命也可保全至于其中可推脱的细节,你只管含糊带过,往我身上推过来便了”
听到此处,赵襄心中更加愧悔,顾宛之遭如此横祸,多半是他用人不察之过,可他此时还能替自己着想。
“郎君老奴实在老而昏聩,万死难抵此罪”
“赵襄,只是你看这次的事,能瞒大王多少?”
赵襄一愣,避开顾宛之的眼神,俯身道:“这这只怕,只怕”
“只瞒不住,是吧”
“您知道,大王多看重您此番、此番只需稍加查探”
顾宛之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了。
半晌,赵襄又开口了,小心翼翼问道:“只是,还有两句话需得求问郎君。”
“问吧。”
“昨夜郎君是如何进的城?又是、又是在哪家医馆送您去客栈那少年又是又是”
“你、你大概知道那异香我昨夜神智全失,后来又失血过多,晕厥过去,醒来已是你在客栈中叩门的时候了”顾宛之打断他答道。
“这”赵襄半信半疑,却也一时不好追问,只能再次叩首道,“郎君好好休养身子吧”说罢,一步一拜,朝门口退过去。
“赵襄,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又你问是谁来救我,我也想那救我的人,为什么不放我一马,让我死了”
顾宛之这冷不丁的一句哀叹,在赵襄听来,有如晴天霹雳,他腿一软,复趴跪在地上,咚咚叩头,语无伦次求道:“大王他万分看重您,定不会答允您可万万不能做此念啊!来日方长,您还有求您怜悯府中诸人您万万不能啊”
顾宛之凄然一笑,道:“你放心,这么多年,要死,我早就死了。”
听他此言,赵襄僵在地中间,喉头语塞,只道:“郎君,苦了您了”
“你也有为难我只求你,别再问我这事了我、我实在不想再提”顾宛之说完便靠着床里,不再看他了。
赵襄看着这样的顾宛之,只觉得喉头发苦,点了点头,道:“老奴老奴实在是,实在是该死”
说罢再次以首叩地,长拜良久
每隔半年,若边关无事,郑王便得回府休整一旬半月的。
早些年边关战乱频仍,郑王少能回京,直到两年前的一场大战,突勒元气大损,这才换得安宁。
圣上几次提出,调郑王回京,免在边关受风沙苦寒,可他都推辞了。
这一年,郑王回来过的年,原定的六七月回来,可才四月初,请求回京休整的上书,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上京城——郑王驻守边关这六年来,只此一次。
圣上自然体恤重臣,更何况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大笔一挥就批了。
得了郑王回京的信儿,赵襄去未央居见顾宛之。
顾宛之在新院子住了将近一月,很多生活用度尚未置办得十分讲究,郑王要回来,赵襄得再安排安排。
东西抬进未央居的外院,赵襄就让人撤出去,由内院的两个奴婢,一趟一趟收拾进内院,他自己也着手跟着干活。
顾宛之看着他们辛辛苦苦地折腾完,对着满头是汗的赵襄说道:“坐下歇歇吧,其实何必呢,你知道我不讲究这些的。”
“过些日子大王安排的人进京了,就都方便了。”赵襄擦擦头上的汗水,却不曾坐下。
顾宛之眉头一蹙,问道:“安排的人?那这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