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冷笑一声,道:“我为了安顿你废了多少心思,你该说这话吗?”
顾宛之微笑着柔声道:“这么好的院子,于我太奢费了,粗茶淡饭,三尺卧榻足矣”
“顾宛之,你真是不知好歹!粗茶淡饭?你倒确实不讲究,连那等狗一般的贱奴也能伺候!连腹内的胎儿也葬送了!你如何对得起我?”郑王越说越怒,这些话就如刀子一样刺出来。
顾宛之站在那里,眼神刹那间黯淡下去,不发一言。
郑王继续道:“那狗东西是如何发现香药所在?你若是拼力反抗,他又如何能得逞?到最后,又是谁又是哪里来的人,赶来把你送进城?”郑王说着,步步紧逼过来,“一个少年,能夤夜进城,不为人察觉,还能让名医蒋成为保全他服毒自尽,这人好大的面子!你却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当我是什么!”说到怒时,一掌朝着顾宛之面上扇过去,纵然半途收了力气,顾宛之还是被打翻在地上,脸侧顿时肿起掌印,耳中嗡嗡作响。
“蒋医师他救我一命,你们”顾宛之看着郑王,苦笑一声,收了眼光,淡淡说道,“不错,他就是错在救我一命终究是我无能是我下作”这样两句说出来,锥心刺骨。
郑王看他如此,牙关交磨,咯吱作响,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最后只道:“罢了!”
顾宛之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又要摔倒。
郑王伸手扶住他,顾宛之愣了一愣,借势坐在床沿上。
这房中气氛,便就此凝住,良久,二人皆是沉默。
顾宛之抬眼看看郑王,试探着问道:“大王这样一路匆匆赶回来,累不累?”
郑王低头看他,长而淡地叹了一口气,把顾宛之抱上床,自己则坐在床边,答道:“我早惯了。”
“其实”顾宛之坐在床上小心试探着,“边关苦寒,我很想在那边照顾你”
郑王道:“你怎么跟我走?太惹眼了。”
“那不如跟圣上辞了,回朝吧”
郑王的眼里又冷了,只道:“你懂得什么你该知道,有些事是不容你置喙的。”
“我我想着”顾宛之仍然说着,“若往退中寻,便总有退路”
“住口!”郑王这两个字说得轻,却已经冷到不容顾宛之再说一字。
顾宛之凝了半晌,只道:“是我说多了我只是想,多与你在一起”说罢,握住了郑王的手。
他的手有些凉,郑王的手很热,还有些抖。
“你歇着吧,这事过两天再说。”郑王抽出手,转身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暧昧不明的背影。
顾宛之看着他这样的神情,知道事情并没这么了结,无能为力,只有苦笑了。
郑王到了外院前厅,拿起阁中瓷瓶看了看,突然,一甩手摔了出去,那瓷瓶霎时摔得粉碎!
赵襄正好进来,也不顾自身,扑通跪在碎碴子上,深深磕了三个头,直磕得额头出血。
郑王冷冷看着他,沉声问道:“怎么处理的?”
赵襄稳稳心神,擦擦头上的冷汗,答道:“回大王,那恶奴已经剁碎了喂狗,以前院子里伺候的几个管事杂役,都关起来了,您还要问话吗?”
“不问了,清理了吧。”
“是、是还、还有蒋成,我上门时他已服毒了他的一家老小都在老家,什么也不知道,我命人送了十顷好地,安顿了;客店的掌柜住户等,涉及闲散人太多,又都是不知情的,我只将郎君接走了,没说多的,后来但凡敢传扬的,都暗地里收拾了。至于、至于那个带郎君入城的少年我我我”这样连说三个我,头上的汗又冒出来。
“你还不知从何查起,是吗?”郑王目光如炬,语声沉得骇人,赵襄霎时抖若筛糠。
“是”他答得声如蝇蚊。
郑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赵襄吓得不能动弹,只求饶道:“但求大王留我一条残命,去追查此事”
郑王冷冷一笑,说:“好!”
说罢,一脚踹出去,赵襄直飞进院子里,落到地下,他咳了几口血,立即爬起身来,叩头道:“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