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眨眼的工夫,君不封将之前从地上摸来的几枚石子一一打在林声竹的几处大穴上,林声竹不可置信地栽倒在地,从来清明的眸子里也多了几丝怨毒。
君不封不敢看他,单是唤来鹰隼写了封简单的血书。他将奄奄一息的茹心背在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岳山。
惊变(三)
从出手的那一刻起,君不封就想好要带茹心去留芳谷,茹心被林声竹的内功气劲所伤,寻常医者难以医治。而她被屠魔会下了江湖绝杀令,暗处的赏金猎人也必定会闻风而动,既然如此,倒不如带她先去避世的留芳谷治疗伤势,之后再做定夺。从岳山前往留芳谷约有六天路程,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能将时间缩短到三到四天。此前他封林声竹的穴道,用的是丐帮的独门秘法,对方即使拼尽全力去冲开阻滞,也至少要耗费一天一夜,这个时间差足以让他们夺得一丝生机。
君不封清楚,不管是从情理还是义理出发,如今的他都是一个确凿无误的叛徒。他为屠魔会尽心竭力奔走了十几年,临走前,却有了这么一个不光彩的身份。可他毕竟不能让声竹就这么杀了茹心。
茹心犯了大错,自会有人来审判她,但这个人,唯独不能是林声竹。
他,包括其他枉死的兄弟姊妹,都是切实的受害者。他因为她的背叛百感交集,而从中占尽便宜的林声竹却率先站出来扯大旗,三言两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他和茹心相识多年,在前几日才看破对方的真面目。他当然恨她,便是现在带着她夺命狂奔,他也不明白她执着害他的理由。就算她与他的一切都是作伪,她整个人都是谎言的化身,但在屠魔会里,总有那么几瞬,她有过真心。
那仅有的真情流露,她都给了林声竹。他与她的友情是假的,可她对林声竹的情意是真的。
受了她恁多恩惠的男人,最后秉持着满口仁义来杀她。女人过去十几年从血泊里次次对他舍命相护的恩情,就这么被他一句对我们三个都好一笔带过。
就算茹心再死不足惜,那动手杀她的,也应该是他,怎么也不该是林声竹。
君不封在疾驰中回想着林声竹那番高谈阔论,心灰意冷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权力确实将好友逐渐侵蚀得面目全非。表面上是成全三个人的未来,实际上却是假借处刑,默不作声地将他与茹心割席,好保全他在屠魔会里的位置。
林声竹甚至连最起码的求情都不愿意为她做。
君不封也差点被林声竹高明的说辞骗了过去,要不是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绝不止杀了她这一种,他可能当场就被对方给唬住了。
君不封不清楚林声竹的后手是什么,还好此去留芳谷只需要三四天时间,林声竹就算加急给他派江湖绝杀令,也得过了七日才能在各大主城流传。而这几日,他只需要应付好沿途的杀手,便可保证两人能安然无恙抵达留芳谷。
只是终究还是委屈了解萦。
明明兄妹俩团聚的日子近在咫尺,他却捅了这样大的篓子。茹心的事,冷静下来,他已经有了打算,他在赌一个可能,赌赢了,他自可以从中全身而退,可若赌输了,只怕后面也是亡命天涯的命,若再被下了江湖绝杀令,留芳谷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长久待在小丫头身边一天,丫头就危险一天。
君不封当然明白这个选择会给自己,给解萦带来怎样的灾难,只是事出突然,容不得他多想。试想犯了弥天大错的那人是解萦,只怕林声竹还没动手,他就已经带着小姑娘慌不择路地逃亡了,所有的罪,他都替她承担。
而现在君不封心里凄酸。怀里的茹心气若游丝,尚需要为她渡内力续命。多年以来,他始终恪守着与茹心的距离,半点雷池不敢逾越。他从没有想过两人此生相距最近的时刻,竟是在这种情境下,他们单枪匹马,喋血天涯。
而之后,茹心还有多少个明天,他不敢想。
逃亡第一日尚算平静,从第二日下午开始,甩不掉的赏金猎人就紧跟在他二人之后,他们吃准了君不封疲于赶路,赶在夜里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意图抢夺茹心。茹心身受重伤,抵抗也很勉强,君不封招架多方围攻的同时,还要注意护着茹心。几个来回之后,他身上已多了数道新伤。
这场恶战直到天明才堪堪结束,君不封侥幸胜利,他在遍地尸首中半跪着缓了许久,勉强清理好伤口,这才重新上马,继续赶路。
天渐渐阴沉下来,泥土味儿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儿直往两个人的鼻腔里窜,茹心的身体已经很冰凉了,他又为她渡了些许内力,她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
茹心这一路都是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始终沉默不语。或许是阴天容易压得人喘不过气,君不封安慰她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再稍微忍一忍,等我们赶到留芳谷就好了。留芳谷外大雾弥漫,雾中又有五行八卦大阵,常人难以闯入其中,丫头医术已有小成,就算她没法子救你,我们也可以去求她的师父们。留芳谷是世外之地,武林人的恩怨,不会左右他们的行动。
茹心哼了一声,轻轻闭上双眼:你能想到去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