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还能是谁,总舵主吗?这会儿可不兴以下犯上啊,你这就算要篡权,也得等羽翼真丰满了再说,现在篡权还不是时候。
林声竹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
先说好啊,帮你篡权可以,日后你可千万别杀鸡取卵。我和你不一样,你家小徒弟没了你教导,照样能在无为宫生活得很好,可我家丫头若没了我,她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
林声竹翻了个白眼:你可放心吧,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勉为其难代你照顾一下你家那个孬丫头。
得了吧,指望你照顾?你林副舵主多忙啊,我还是指望自己更靠谱。
兄弟俩嘻嘻哈哈地回了分舵,君不封睡了个午觉,又赶去市集给解萦淘了些新鲜玩意儿。黄昏时分,他同林声竹在玲珑斋门口碰头。林声竹这次非但骑来了自己的坐骑,还带来了君不封的坐骑,君不封虽好奇,却也没有多嘴。两人搭档多年,默契自不多说,不用林声竹再做其他安排,来到包厢,君不封直接躲进橱柜,柜门狭小的缝隙正巧方便观测来人。
君不封屏气凝神,正是百无聊赖想着这趟回去还能给小丫头带些什么新奇东西时,有人进了包厢。
来者竟是茹心。
君不封突然很庆幸自己藏在橱柜里,这对贤伉俪看不到他的表情。临要离开屠魔会了,好友居然送给他这样一份大礼。心虽然抽疼不已,却也为他们高兴,等了这么些年,林声竹终于开窍,准备向茹心提亲了!
令君不封有些失望的是,林声竹并没有开门见山地对茹心说出自己的意图,反是和她随便聊着家常。他们说了舵内的事务,同僚的轶事,近期的安排,茹心又问不封去了哪儿,是不是又喝多了酒。
林声竹答道:又在喝他家那个小丫头酿的酒,一个人在卧房梦周公呢。
茹心掩面笑起来,林声竹也笑,随即黯然地摇摇头,道:不封准备离开屠魔会了。
茹心愕然,摇头笑道:倒也符合他的性子,以我对他的认知,我以为一两年前,也许他就准备走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林声竹自己和茹心各倒了一杯酒。他一饮而尽,茹心却不喝,只是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他。
林声竹眼角微红,哭似的笑了。
他将怀里藏了许久的一块拓片拿出来,却迟迟不忍甩到她面前。
茹心漫不经心地将杯里的酒缓缓倒到地上,又恢复了托腮的姿势,还是笑。
林声竹于是很难过地低下头:你都知道了。
茹心的笑有些僵,却还是竭力维持着明媚的模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把每次见面都当成是最后一次,等那一刻真的来了,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君不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碍于林声竹的嘱咐,他又不能随意破柜而出,只能焦灼地听着两个人说着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谜语,担心他俩的情况。
那块拓片到底落到了桌子上,茹心却不去看,她只是神情温和地看着林声竹,等他发话。
是我来,还是你来你自己选。
她低下头,轻声道:你应该能发现,自始至终,你的消息都没有泄露过什么我们不如做个交易,我就此收手,你也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我的消息没有泄露,那其他人呢?舵里枉死的兄弟姐妹们呢?又比如,不封呢?
茹心一下笑了,这笑有些勾人,和林声竹所熟悉的那个大气端庄的霓裳阁弟子截然不同。
也许这才是面具背后,她真正的模样。
这几年在屠魔会,有时林声竹也会感慨君不封奇差的运气,明明对方的才干不亚于他,却次次任务都出纰漏,时常谋划数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功劳给自己,林声竹的虚荣心自然得以满足,只是路走得太顺,心里也会纳闷,茹心固是在他晋升道路上居功至伟,可对比君不封在屠魔会内的坎坷,他的青云直上,顺遂到仿佛这就是一个提前做好的局。
现在续上了这因果,林声竹心寒之余,也很替君不封难过。
君不封也许不知道,其实他是清楚他对茹心的情意的。不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什么,只是在三人同行的某一刻,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兄弟对茹心的感情。
能得到茹心的另眼相待,自是他的福分,而不封虽心系茹心,也不曾越过雷池半步,与他们一直是君子之交。他从茹心那里得了好处,也打心眼敬佩君不封的为人。
君不封一直等着他和茹心成亲,他也一直等着对方何时觅得佳缘,可形单影只了好些年,君不封直接跨过了成亲那步,先做爹了。但即便如此,林声竹也清楚,君不封对茹心的情意,从不曾变过。
因为没有过期许,那心意也便格外珍重。
橱柜里的君不封同样芒刺在背。
就是再支离破碎的谜语,听得多了,也能从中囫囵拼凑出一个真相。
原来茹心就是奈何庄深埋在屠魔会里的钉子,而他也通过缝隙看清了林声竹提到他的那一刻时,茹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