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笑着,夜色更重,不多时,便同这整个郡王府一齐宁静下来
翌日。
晌午时候,南风轻拂一树海棠,落英缤纷,霎时间春光弥漫开来。这碧瓦丹楹、雕梁刻桷的郑王府延康院里,那浓重的庄严,便也因此轻柔和缓了。
一队六个奴仆,托着午膳食盒在延康院的角门处停下,里面出来六人接过,捧着进去了。
看着人进去了,两个看门的小仆在门根底下交头议论起来。
一个道:“看这意思是魏王殿下才起来吧。”
“大概是吧,昨天又去赴宴,这不是晨钟敲过才回么。”
“谁又拉了殿下去赴宴?”
“听说是新平王,昨晚上是送别宴,今天一早又送出了京,回来倒头就睡了。听他们跟着去的说,昨殿下下帖子请了清平坊两个头牌去侍宴,好不风光!”
“也是咱们殿下太风流,清平坊间几家的头牌都与殿下交好。”
“就是啊,倒让那宴上的人,都跟着沾光享福了。”
“他们倒是沾了光了,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为奴的。前些天跟殿下出去几次的那两个,当时虽然得了赏,昨天就给支去后院干粗活了。”
“又是赵总管吩咐的?”
“八九不离十吧,是后院的吴管事直接来带的人,那两个人本来也不是贴身伺候殿下的,自然带了就带了。”
那小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那连管事也没说话?”
“连管事毕竟年纪还太轻,就算是殿下偏爱也无用。那赵总管是什么人?当年打天下时也有一号的人物,年年穿红袍入朝会的!大王常驻北疆少回来,王妃又在外修行,府里还不都是赵总管说了算。至于咱们魏王殿下么这里毕竟还是郑王府不是”
“咳咳!”
这一声咳嗽,二人都是吓得一激灵,齐齐回头看。原不过是院子里掀门帘的一个小仆,并非管事,不由怪道:“吓死人了!”
“你们俩还知道吓人。”那掀帘子的小仆笑了,道,“幸好是我!你们什么时候有九条命,敢这么说话了?殿下现在是没成亲,要不早就立府了,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说来也怪,按殿下的年纪,早该定下婚事了,如今延寿院那位都定下了”
“你们在外面伺候的知道什么,殿下在宫里那么多年,圣上、太后娘娘都是亲眼看着长大的,怎能不偏疼?咱们殿下也是争气的,前两年北疆一站成名,这份功劳,别说京中,就是整个大周哪位郎君堪比?前一阵子本来想把平阳公的幺女许给殿下的,可那平阳公盯着太子妃的位子,事就没成也怪殿下,总是太风流了些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殿下吩咐去请赵总管呢!”
“这可奇了,只有赵总管找咱们殿下的,殿下怎么想起找他来了?”
“我哪里知道,你想知道怎么不去问殿下?”
“你这不是玩笑吗,我们俩连厅里的洒扫都没份呢,你挨着门的,就不能听见些什么?”
“我不知道,突然就吩咐去请总管,殿下本来就是听风就是雨的,昨天上午突然跟总管去报恩寺送供奉不也没提前知会。估摸着,殿下看见那新换来的两个脸生的,要问问吧。”
“你少来唬我们,这些小事,又不是头一回,殿下从来没问过。”
“傻啊,就因为不是头一回了才问,昨天看见那两个脸生的,殿下还说了句:‘这帮人做事越发勤紧了。’估计是心里也不快了。算了,你们俩个不懂,说了也没用,白耽误我功夫。”说罢,一甩手走了。
看他走远了,这门边的一个小仆切了一声,道:“不就是个掀门帘的,狂什么,从殿下三岁进宫开始说,跟咱们不知道似的。”
“少理他那轻狂样子!”另个顿了顿,转而道,“倒是殿下要真能问问这些琐碎事倒好了,别处的管事知道我们这里的主子好说话,又常有赏,眼珠子都红透了,巴不得抓住我们些错处好伸手进来。殿下就算好脾气,也是和大王一般的亲王,那边延寿院的还是个郡王;要说有战功的,难道这府里凭他一个赵总管有,咱们殿下就没有么?延康院怎么能由得他赵总管捏圆捏扁,老和我们这些为奴的过不去有意思么”
“嘘!你少说两句吧,待会赵总管来了咱们都活不成了!”
“他是总管,何必来走这角门。”
“又说胡话,你第一天进府么?赵总管从来严谨,哪里走过正门。”
那小仆听过,撇了撇嘴,二人各自不言了。
果不然,约莫一刻功夫,一个头戴黑色襆头,身着褐色圆领绸袍,颔下无须的清癯老者,由一个小仆引着,到了延康院的角门,他刚到门下便停住了,吩咐道:“先去通报殿下,我再进去。”
那引他来的小仆陪笑道:“总管不必多礼,既是殿下请您来的,您到门廊上再通报吧”
这老者冷眼打量他,面目上并看不出什么神情。
那小仆被这眼光一扫,吓得一个寒战,忙拱手作揖道:“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