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那小童之后，引出一个头戴幂篱的少年，幂篱上茶色的鲛绡盖

    小老板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让他这么一讽，脸上也挂不住，宁道：“郎君您先别高兴，裴少卿出来了，那桃夭郎君还真能来请您不成？指不定是他一时拿搪，不愿留这裴少卿过夜，被您蒙上罢了，这坊间谁不知道，灼灼居里的真神可不只一两个，说出来不怕吓到您，莱国公您知道吧？开国功臣！还有那个、那个郑王殿下的长子，魏王，堂堂亲王，前两年在边关射死突勒名将阿奇思云那个，您不会知道吧？据说也是这桃夭郎君的入幕嘉宾呢！”这小老板直说得口沫横飞两眼放光，看着眼下的素衣少年又不屑道，“说什么真神，认个字很了不起么？您又是哪家的真神？”

    那小老板自顾解释道：“只因那灯点得不是油，是安南来的白蜡！白蜡是何等金贵的东西，西市可着最大的铺子找，不一定有呢！我听客人嚼舌头，说他们家的白蜡都是有达官贵人府上按月送的，多大的脸面！您这一身素衫，还是少惹为好，别去趟那一趟浑水了。”

    老板劝道：“我跟郎君好言相劝，郎君千万别误会我瞧你不起。听传言，今天裴相次子，鸿胪少卿早就去了，裴少卿已经递过好几次帖子了，今天眼看着就要关坊门了，便是不能走了，您就算要去，怎么也得等明天。”

    “我？”少年轻佻笑着，清清楚楚回答道，“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戍字，老板说的魏王，便是了。”

    就这么扯着闲话，忽见巷子里四盏明灯照路，一对小童提着紫铜的香炉里一阵阵幽兰香随风而来。

    这一句，直那小老板吓了一跳，忙道：“哎呀！郎君您可饶命吧！少说两句！这可是死罪啊！吹牛也不能把命搭上啊！”

    少年朝身边的小仆使了个颜色，那小仆会意，起了身便一溜烟的去了。一刻钟左右，又跑了回来。

    老板道：“您可知道，这清平坊里，有那么几家挂得灯比其它家都亮些，您说的这灼灼居，就是一处，可知道是为什么？”

    小老板恭维道：“看郎君这么俊，哪一家的姑娘不盼着郎君去呢！”忖度着少年的装束，又道，“我想着您就沿着这千红巷，走几步就有几家不错的院子，只是您小心些，别让鸨母坑了，有些郎君一晚上让她们刮走了一个金铤子呢！”说着，小老板一脸的惋惜，心下算着不知多少日子才挣这些许多银钱。

    “哈哈，我竟成商人之子了，小连，你说这有多可笑？”少年仍然玩笑着。

    少年哈哈大笑，笑毕又道：“那你看我像什么人？”

    小老板眯着眼一瞅，诧道：“嘿，还真像是裴家的郎君。那个给他照路的奴仆手里提的灯上，是不是写得裴字？我、我也不认得”

    少年笑问：“这是为何？”。

    老板讪笑道：“郎君，您相貌俊朗、做派风流是不假，可您是要和裴少卿同席，还是让他们把裴少卿轰出来把您请进去啊？”

    少年笑道：“老板说的这些院落我倒没去过，今儿个我是打算去灼灼居的。老板可听过？”

    那老板看他回来了，只道他吃了闭门羹，讪笑道：“郎君既然叫人去问了，便知道我所言不虚吧。”

    少年从容道：“不急，你添的这碗汤，我还没喝完呢。”

    “您说得倒是好。反正我这小摊生意清冷，我再给您添碗汤，您就坐着慢慢等。”那小老板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摇摇头，想着这少年空有一副好皮囊，怎么却是个傻子呢。

    这话把小老板听愣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笑了，说道：“郎君你可是逗我的？他家是这清平坊里有名的销金窟，全京城谁不知道啊！何必去惹他我看您还是换一家得好!”

    少年调笑道：“老板你可错了，裴少卿只怕今天是留不下的，等他走了，那灼灼居的主人，自然会来请我。”

    正在喝汤的少年见了，噗嗤一笑，对那老板道：“你可来看看，那是谁!”

    少年看这小老板有心搭话，笑道：“老板看我像是要去哪一家的？”

    那小仆直皱眉头：“郎君，您、您可别闹了”

    “老板，你不认得，就给他好一顿吹嘘。真神来了，你也不怕穿帮么？”少年说着，直笑出了声。

    那随少年来的小仆听了一脸不服的样子，正要起身呵斥，被少年一手拦下，笑问道：“若是我非要去呢？”

：“不知郎君您来这清平坊，是要去哪个院子啊？”

    看得一旁坐着的小仆一脸嫌弃。

    不多时，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绛红色锦袍的年轻人从坊间小巷里出来，那枣红的宝马灵气逼人，马络头攀胸上的一套鎏金杏叶被路上的灯光一晃，真是绚丽夺目。但是这周身华贵的郎君，神情却有些落寞。

    那少年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只问道：“哦，这是从何说起？”

    “我瞧着，您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读书郎，或是个富商家里的郎君。”

    “若是桃夭郎君看我长得俊，便请我进去呢？”少年笑嘻嘻地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