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戍从顾宛之住处出来,就往雀儿那走。
一路上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进了雀儿的院子还提着那鹞子傻笑。
雀儿在楼上见了,忙迎他进屋,提起还没吃饭,雀儿又忙吩咐人准备。
南宫戍道:“你可知我为何没吃饭?”
“殿下自然有打算,雀儿不敢问。”
“有什么打算,不过是被人赶出门罢了”南宫戍笑着说,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被人赶出来?什么人敢把殿下赶出来?”雀儿见南宫戍自己提起话头,也不由好奇问道。
南宫戍眼神一晃,嗤嗤地傻笑道:“有恃无恐的人。”
“雀儿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雀儿,如果你心有怀疑,觉得贴身的仆从是别人派来的,你会隐瞒于我么?”
“那怎么会,若是这样,雀儿岂不是有负殿下的信任?”
“若你既没有背负我,又没有投靠他人,还对这些仆从照顾得体贴入微,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如此相安无事大半年,你做的到吗?”
“殿下是说我身边这些人里,出了什么岔子吗?”雀儿紧张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遇到了这么个人,以此打个比方,想和你论一论。”
雀儿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照殿下这话说来,不是这个人心太好,就是他心思太深沉。”
南宫戍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仔细说来听听。”
“若是这人真能做到既不背叛主上之恩,又能两面兼顾,还能善待身旁监视自身之人,当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他皱了眉头,又道,“按照殿下的比方,以我为例,若是我疑心有人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那这人必然是要对殿下有所图谋的,我怎能不告知殿下?殿下所言之人隐忍不发如此之久,可见必是心中自有一番主意,只凭这份耐性,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了殿下如此问,可是见过这般的人?”
“是,今年三月,我第一次去见他,他在十分不利的景况下,仍能不露痕迹地试探我的身份;而后他也曾疑心身边人是我派去的,可竟然隐忍良久才问及此事,问过之后,却再无动作,既不曾告与他人,又对这些仆从爱护有加;再有近期,我几次去见他,他似见老友一般从容,话里却不时夹带刺探之语”
“雀儿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卖这么多破绽给这样的人物?”
南宫戍眼里难得有些复杂的情愫,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只因我并不想对付他,也不想、不想他这么对付我”
“殿下、殿下您是不是中意这个人?”
“啊?”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南宫戍,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竟然憋得脸红了。
“所以殿下今天去见了他,心里很高兴?”
“这倒不是,不是因为去见他而高兴,而是因为他突然把我赶了出来”南宫戍赶紧岔开话头。
“被中意的人赶出来,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他说话向来从容不迫,行事从来滴水不漏,今天肯将我赶出来,倒显露了难得的真性情,所以、所以”
“所以殿下就很高兴了。”雀儿说着就笑了。
南宫戍眼中的欢喜一闪而逝,却又是掩藏不了的。
雀儿又道:“其实,若这人真是心思缜密、行事沉稳的,殿下若能将他收在自己身边,也是好事。只是殿下既然有心取得此人信任,为何不直接对他剖白?”
“你猜猜为何?”南宫戍反问道。
雀儿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是了,他既然对殿下有此防备,即便殿下即时说明心中所愿,怕他也不信的,说不定只当殿下花言巧语罢了。那、那殿下打算如何打动此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南宫戍点了一下雀儿的鼻子,笑道,“唯有等了”
顾宛之因腿麻,一时摔在屋里,屋外面的少年忙进来看他。
“出去!”
语气生硬,说得那少年一愣,比划道:您没受伤吧?
顾宛之摇了摇头,语调软了三分,解释道:“我没事,你去吧。”
少年无奈地退了出去。
顾宛之开始趴在地上捡棋子,棋子摔得很散,有些在地毯上,有些则直接掉在了地砖上,磕出了裂痕,或者直接碎成了两三瓣。
他摸着那些青玉碎片,又掷回了棋盒里。]
顾宛之看了看棋盒,半盒碎子,如此这般,想下棋也无棋可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顾宛之已开始弹琴,他本来长日无事,隔三差五也要抚琴,虽然今日早些,那些少年听着倒也平常,进来看了看,不便打扰他,又退出去了。
天色泛白,原来是阴云惨淡,顾宛之忽而歌道:
“千里寒风劲,屋残雪色昏,严冰斩曲水,死路困行人”
这歌还是他刚得此琴时所作,一晃多年,今时唱到此处,竟有一根弦断,嗓子便苍然一哑
眼看着指尖渗出鲜血,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