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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香瘢新褪红丝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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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氏先是被吓得一愣,在灯光下看清了脸,竟是那个死在火场里的宝瑟儿,尖叫一声,两腿发软,指着他,颤声道:“啊!啊啊啊……”

    宝瑟儿听见他说甚么死来死去的,非但不恐惧,心里还充盈着淡淡的宁静。被他抱着,躲在袍子里,里面都是大个子的味道,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襁褓里,十分安心,合上眼睛睡着了。

    说着,握成拳,在肚子上砸了一下,疼得抽了口气,扬起手还要砸第二下时,手腕却被大个子拿住,吼道:“我不是说过,不许打自己了!”

    连天横说:“我在想,下回你再不见了,可千万别回来,要是被我找回来了……”口气一顿:“我就杀了你。”

    见大个子一动不动,算是彻底慌了神,抽噎道:“你不要不理我,我自己打……”

    小厮牵了马去,连天横一边抱着人,一边往屋里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低声道:“嘘,他睡了。”

    连天横心道不巧,怎生偏偏被他娘撞见。伸手拉起袍子,覆住宝瑟儿的脸,说:“怎么说来就来了,他还没说要见面。”

    天上下雨了,一丝丝地落在头发上,连天横索性脱了外袍,拢住宝瑟儿,打横抱着,裹成一团。宝瑟儿见大个子还肯搭理自己,很内疚,又有些庆幸,躲在袍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偷窥大个子的脸。

    连天横幽冷的黑眸扫视着他的脸,沉默了半晌,没甚么表情地“嗯”了一声。宝瑟儿如蒙大赦,心里绷着的弦登时放松了,可他还觉得大个子被他气得恢复不过来,便踮起脚,自作主张地在他的嘴唇上偷袭了一下。心想:大个子平时最喜欢亲亲了,亲一下,肯定就不生气了。

    他不想让大个子生气,可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认错才能让大个子原谅他、开心起来。僵持了半天,宝瑟儿泪眼婆娑地说:“你打我罢,我不怕疼,我很能挨打的!”

    “真到那时,这条命偿给你便罢。”

    “杀了你”这三个字咬得极重,宝瑟儿害怕了,却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他使劲地蹭那温暖的胸口,小声说:“你不要杀人,杀人要偿命的。”

    别宅门口,莫氏亲自撑着伞,在路边等候,夜雨白茫茫的,如烟似雾,勾勒出茕茕身形。连天横紧了紧袍子,抱着怀里的人,踩镫下马。

    “你闭嘴!”

    “大个子,你在想甚么?”

    宝瑟儿流着泪,一抖一抖地想,大个子这么好,他只想跟他玩,逗他开心,怎么会报复他。

去死也不关我的事!”

    连天横见他真吓坏了,便把他抱起来。上了马,怕他受风,把他裹在胸前,用衣裳包住。牵着缰绳慢慢地走,实则还没有从那阵恍惚中平复过来,怀疑着周遭的一切,甚至恨不得怀中人变成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乖巧地贴在心口,以便随时感应到他的存在。

    莫氏一听,恨不得当场发作,只是迫不得已,忍住了,用气声道:“不得了了你!”到了屋里,堵住他的路,悄声道:“就看一眼,他哪里知道!”说着便要来揭那袍子。

    “你你……你是人是鬼!”

    “回去罢。”连天横见他哭了,才反应过来,方才的气急败坏是如此失态。像是累了,不管他,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连天横铁青的神色和缓了些,过了一会儿,甚至还沉着声音问他:“……腿累不累?”

    “可我本来就是残废呀,”宝瑟儿后背抵在墙上,对这句诅咒十分茫然,他本就没甚么可以失去的,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要说去死,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我还陪睡,我以为你知道的。”

    莫氏迎上来,急切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老实、很怕生的孩子?”

    说完,一扬鞭,在牛芒细雨中疾驰,穿过无人的巷弄,马蹄踢踏,飞溅出朵朵水花,路过茶寮,路过食肆,今夜无星无月,只有浓墨般的乌云翻滚,黑暗中,橘红的栀子灯弥散出一圈柔光,照亮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宝瑟儿听了这话,颇有些郁结,怎么个个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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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宝瑟儿知道自己的顽劣害得大个子担心了,很愧疚地垂着头,被骂得如同一枝吸饱了雨水的海棠花,雨滴顺着花瓣,淅淅沥沥地滴落。

    “你有甚么错?”连天横冷冷看着他,嘲讽道:“错的是我,你要报复我,尽管报复便是了。”

    宝瑟儿点点头,又立即摇头:“不累!”

    那背上的衣料都被印上一点泪渍,湿湿的,他连忙用袖子去擦,擦了半天,大个子也不像从前一样转过身抱住他。

    宝瑟儿可怜兮兮地问:“你不生气了?”

    连天横正要开口,怀里的人忽然把外袍一掀,露出一张小脸,宝瑟儿舌头一吐,皱着鼻子,冲她扮个鬼脸:“呜哇!”

    “你别生气了,大个子。”宝瑟儿一瘸一瘸地追上他,从后面抱住腰,侧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求饶道:“别气了……”

    莫氏嗔怒道:“我来都来了,面都不让我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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