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瑟儿还在想玉梳子的事,却被大个子拉到怀里,后脑勺被手掌包着,脸埋在他胸口,那怀抱舒服可靠,弥漫一股特有的男子体味,干燥而温暖,宝瑟儿忍不住用头顶去钻他的胸口,鼻子里还在哼哼哼的,抬起头,发觉大个子用一种极其幽深而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啦?”
连天横抬手掀开他的狐仙面具,凝视那双眼睛,嘱咐道:“以后……不要这样花钱了。”
宝瑟儿摇摇头:“不会的!何况我现在也没有钱呀。”
“我说的是以后,等你好了,要管钱的。心里要有数,不能因为给我——给他买东西,就没有划算,知道么?”
“怎么划算?”宝瑟儿问。
“譬如你有一百文钱,给自己花钱,买吃的,买穿的,或是跑到钱庄攒起来,这是可以的,这是一百文钱的花法。倘若有一千文钱,便能稍稍地玩乐一番了,余钱还能存在钱庄里。若是有十两钱,至多不过划出三四文,为他买两只草编的蚱蜢,多说两句好听的话,他就高兴了。一千两钱,便又不一样了。”连天横看他侧耳听着,料想他也听不懂,哼笑了一声,在他脑袋上揉了把,“算了,下回再教你。”
宝瑟儿点点头,很认真地说:“现在还不能按你说的做,等我有钱再说罢。”
“嗯。”连天横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去买荷花酥了。”
“还吃呀,”宝瑟儿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肚皮上,给他摸摸肚子:“你看,都圆圆的了。”
连天横才不听他的,知道他现在吃撑了,晚上肚子空了,又要嘴馋。
可惜去买的时候,恰好最后一份被人家买去了,老板娘正去炉子里取出新的一摊,趁热包好,交与连天横。他付了钱,转过身,身后却不见宝瑟儿人影,心里一沉,大步走出店铺,门口也没有人。
这下猛地着了慌,喊道:“小桃!”
“小桃!”
只是游人如织,哪里看得到人。他知道有拍花子的,心里责怪自己不紧紧地盯着他,要是被人药走了,他腿上又有伤,恐怕是凶多吉少。
“潘小桃——”
气血腾然上涌,连天横逆着人群朝街头闯去,见了那狐仙面具的人便去掀,引得路人十分不悦。可是找了很久,路过不少摊子,每个角落都搜过了,也不见宝瑟儿。春暖花开的天气,连天横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后背也被汗水浸透。
嗓音沙哑了,穿心似的疼,连天横在人群中搜寻那跛脚身影,日影渐渐西斜,夕阳染红巷陌。
“小桃!”
他嗓子沙哑,低咳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这件事比鬼魂还要阴魂不散,这段日子,即使是极为甜蜜和宁静的时候,也有一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他想……压根只是场梦,如露水蒸腾,慧尾划过,杳无痕迹。这梦很长,比这条长街还要长,即便拖沓着步子,也走到了尽头。?
华灯初上,游人渐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找不到人,几乎是绝望了,与此同时竟然松了口气,周身的肌肉都垮下来,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撑着栏杆,眼前发黑,一手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昏倒。
这梦境真实如斯。
往细了想,那场火恁般大,他的腿又伤得恁般深,如何逃出生天,又怎么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宝儿站到他面前。他渐渐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周围的景物模糊了,化作大片的赤红、赭黄、青黑,色彩交融,斑驳陆离,那些灯火,便是散落的光斑,在他视野所及之处,荧荧地跳跃。
“嘿!”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雪落样的声音沙沙响起,凑在耳边,吓唬人似的:“大个子!你猜我是谁!”
连天横的呼吸停了,颤抖着向上覆住那只手。
后面的人见他没反应,又低沉着嗓子,扮作大老虎的声音,阴森可怖地说:“快猜我是谁……猜不出来就吃了你!”
话音未落,连天横攥紧那瘦弱的手腕,将人往跟前一拖,也不顾他痛不痛,握着肩膀,脸色铁青,眼眶赤红,狰狞如鬼,吼道:“谁许你乱跑的?”
有一刹那,他甚至想扇他一耳光,可是忍住了,才勉强没有失态。
“说!谁许你乱跑的!”连天横听见自己暴怒的声音,几乎不似人声,紧接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掐住了他的脖子,语气阴鸷:“……你跑甚么?你到哪里去了?”
宝瑟儿看他这么生气,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到犯了大错:“我、我想捉迷藏……”
“捉迷藏?”连天横怒火中烧,愤怒得几乎冷笑出了声,像是在压抑着甚么,咬牙切齿地发出颤音:“……捉迷藏。”
“但是、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宝瑟儿扒着脖子上的手,看到大个子眼里,是他从没见过的炽热火焰。
“你找我?你还找我作甚么?”连天横声音渐渐变大,站起来,一步步把他逼到墙角,额角青筋暴起:“你不如再也别找我,被人弄残废、去陪男人睡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