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邀请对方留宿:
A.是
B.否”
美是什么呢?
美是无论你看得起也好、看不起也罢,总是固执的像块石头存在在那里,你想捧起它来,它便显得过于沉重,你想绕开它去,它偏偏堵住你的道路,必定要你注视着它的东西。任性、顽劣、不知所谓的像一只随时飞来,又随时消失的蝴蝶。
鹤田吃过药后随手放了水杯走到窗前,黑川不自觉看着他踩在木质地板上赤着的双足,他披散着的金发,白色的真丝衬衫在腰束进去的地方显得空荡。他走路很轻,并不拖沓,因此便显得从容又优雅。或许是刚睡醒,往常白的像冷玉的脸带上了几丝血色,残留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像是可以委身任何人,又好像是无法被任何人所切实的拥有。
鹤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吸了口干净湿润的空气。
面外的雨似乎变大了,透明的雨帘密不停歇,不时有清脆的打击玻璃的声响。花色的、旋转的伞像朵朵花瓣一样徜徉在街道上。黯淡的天色也无法完全吞噬这些匆忙的色彩。
“喂,慎司,要洗个澡吗?”鹤田回过身。黑川被打湿的黑发有几缕贴在脸颊,平时相当沉默严肃的人此时竟有几分柔和了。
黑川正有这个想法,当即点头同意,他下意识皱着眉拉了拉衣领,看起来对湿衣现状十分不适。
两人身形相差不大,仔细来说,黑川或许要比他强壮一些,但就衣服的码数来讲,仅是没什么妨碍的细小差别。因此,鹤田在衣橱中随意挑了两套干净的衣服,一套递给了黑川,一套准备自己换上。
“你要出去?”黑川手里提着衣服,看他就这么窗帘不拉窗户不关的脱衣,挑眉问他。
“对。”鹤田浑不在意,动作时肌肉拉扯出劲道漂亮的线条,浅色的乳粒因为冷空气挺立了起来。
“外面还在下雨。”他说。
“当然。”鹤田换上棉质长裤,穿上黑色背心,套了件灰色的带帽卫衣。想了想,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了头发。
最终黑川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所以…你要去干什么?”话一落音,他便懊悔起了自己的多舌。
鹤田正低垂着眼整理自己的发梢,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在黑川看来,这个笑容有些不言而喻的戏谑和轻蔑,似乎这无足轻重的一问是一种严重干涉他行动、侵犯他隐私的行为,而他随时都可能会讲出“干你何事”这种冷漠的回答来。
但他的预感并没有成真,向来不喜欢别人探寻自己活动、并因此发过火的鹤田,此时平静的说:“我想去买点吃的东西。”他甚至询问黑川,“你要吃点什么?我一并带回来。”
这真是要让人产生此人或许平易近人的错觉了。
黑川大为惊异的注视着鹤田,自对方生理上的问题日益严重以来,他几乎再没见过这么“心平气和的”、“正常的”鹤田了。少了无时无刻挂在唇角眉梢的欲念和戾气,这样的鹤田看起来干净又矜高,终于让人意识到他身上独属于少年人的纯洁、蓬勃的味道,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他迟疑道,“…我吗?”
鹤田又笑了,“对啊,外面的雨啪嗒啪嗒的下个不停,虽然我是很喜欢,但对你来说,这样的天气很烦吧?如何,考虑一下吧,要留宿吗——”
“——哥哥?”
实在是久违的称呼。
以至于此刻听到,黑川下意识有种“大事不妙”感,像下一刻就要被对方重拳砸脸,再冷笑着宣布刚刚一切都是戏弄——“这才对”的感觉。
在确认一切真实无误之后,黑川还是体面的维持了镇定。“唔,也好。”
理智让他拒绝——和外人所看到的不同,鹤田虽然不排斥与他的接触,甚至不妨说在旁人来看他们有时是亲密到越过某条界限的。但真实的情况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冷淡,无形的屏障隔在其间。鹤田对他的无视、他的喜怒无常…或者说,他对所有人都这样。这个除了出众的外表和优秀的家世别无其他的草包美人,脑子里除了做爱再没别的了。或许这并不是鹤田自己想要的,这一切是由于疾病所致、没有办法的事,但黑川仍然轻视着这样的鹤田。
他在无法不为那欲念所吸引目光的同时,轻视着那华丽皮囊下看不清面目、便自作主张认定为丑陋的灵魂。
——多自大的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美就是这样的东西,像无法忽视的石头,绕来绕去的蝴蝶,单从物质上来讲,或许它仅是一具肉体,是一个“脑袋瓜不太灵光的”、“荒诞无稽的”人,你大可以看不起“这个存在”,但你无法不被这美所惑动。
此时的黑川便被迷惑了心神,被愚蠢冲动的那部分主导了,他鬼使神差的应下了邀请——在这个鹤田从未向他人敞开过的、完全的私人领域做客过夜。他垂着眼睛,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干爽的衣服,像在抚摸什么一样。开口道:“这样的话,一会儿一起去好了。”
鹤田没什么异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