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恩…十分感谢。”藤原握着手机,右手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纸上勾勾画画。
略微磁性的女性声音给出回应,“感谢倒是不必,还你之前的人情而已。”
黑发披散的女人勾了勾唇,为这位旧人一成不变的耿直。
“不过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投入。”电话那边的人有些疑惑,“那个男孩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毕竟就年龄而言——我是说,在我之前的印象里,你一向很清醒。”
她听出这话里微妙的不赞同,压抑很久无从吐露的心事也有一丝松动。女人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纸上画出一道痕迹。“市川…你见过那种,外面是火焰,里面是灰烬…不,你见过特别漂亮的红色的石头吗?”
阳光照射进来,流金在桌上蔓延。
“不,不是红宝石,没那么…轻浮。”她有些游离,“尽管就外表来说,他确实更像宝石珍珠之流。但在我眼里,那是一颗红的像火焰的石头,外表那么热烈,实际上却相当的坚硬…也相当冰冷。”
“或者说——”她的目光落在纸上,被照亮的白色纸张反射的光足以刺痛眼睛。“像那样的阳光不是吗?”
“那种冬天映在楼上的日光,分割的很干净,金黄色的,方方正正的。又明亮又纯粹。但是啊,却给人’即使是那样漂亮的颜色,也还是冷的、转瞬即逝的’——这样的感觉。”
“是的——真的是,漂亮的让人难过啊。”
那天晚上邀请黑川留宿之后,两人并没有按之前的计划那样,冒雨出门吃顿晚餐。一个意外的来电打破了似是而非的平静。
即使已经嘱托黑川带来消息,然而,鹤田家主仍在傍晚时分亲自打来了电话,令二人回主宅去——司机已到楼下,鹤田挂掉电话之后径直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两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鹤田没说什么。
黑川坐在后座已心有所感,他看了眼凝视车窗外的鹤田的侧脸,平静,仿佛对前路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
他想起一个小时之前的对话——在鹤田的客厅。
他还是没有打磨掉自己的好奇心,以为已经锁住变灰色的那部分,在察觉异变之后蠢蠢欲动的想要苏醒。
“我以为…你不排斥做爱。”这已经是他的谨慎措辞,按照常人印象,对方该是迷恋性爱的失了神智才对。
他虽然知道这迷恋的一部分原因出于疾病,但仍刻板的觉得在咀嚼过浪荡多汁的果肉后,随波逐流者已经沉溺。
鹤田穿着之前准备出门的便服,懒洋洋的缩在沙发里,他的腿很长,在小小的圆形沙发里简直无处安放。“——恰恰相反,我排斥极了。”他说。
那个白金发色的、无端引人目眩神迷的男人——或者少年,百无聊赖的举起手,观察着自己的指尖,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这方空间却隔绝的很隐秘,唯有深灰色的窗帘,映衬着阴郁的天气和逐渐变黑的天色,可也恰恰是这样,这里恒定的温度让人有种分裂的安心感。
黑川觉得这个姿态漫不经心极了,偏偏他的眼神又让人觉得他专注认真的像在凝视着什么难解的亘古命题。
鹤田收回手,托着下巴。“如果让我回答什么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事情,那一定是性爱。”
“我讨厌寂寞。”他似真似假的抱怨。
寂寞。黑川想。
鹤田的身边总是吵闹的,他几乎没见过对方独自一人的时候,除了在这栋房子里的时间。
性爱寂寞吗?也许吧。
黑川并不像同龄的少年一样,对性充满热情,他甚至没有过性经历,唯一的引诱就在身边——不得不说,鹤田拥有丰厚的本钱。但他偶尔被拉扯出的狭旎也会随着鹤田的结束很快消散,自然无从得知性爱究竟寂不寂寞。
至少,他自己从不觉得寂寞,即使他并不在热闹中。他只觉得那些热情过于吵闹,独处和安静才会让人放松。他是孤单的,但并不孤独。
什么样的人才能意识到自己是寂寞的呢?黑川问自己,又回答了自己——无论如何,真正的寂寞大概不是眼前的鹤田能懂的。那份空洞过于厚重,绝不浅薄,需要漫长的时间承载,永不回头的河流铺陈。
——一个叛逆期的天之骄子的无病呻吟。他宽容的对鹤田口中的寂寞下了定义。
“慎司。”
他突然被唤醒,落在鹤田脸上的目光从虚散变得凝实。“什么?”
“你有想过,你是谁吗?”鹤田仍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像是随口一问。
“…我不明白。”黑川迟疑到。
鹤田扭头,对上他的目光。“或许…这其实是个梦境之外的梦境。”他看起来很轻松,像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有些时候你会有种——当然,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你会不会有那种’所有构造快要坍塌’的感觉——不是指心情。”
“是说,就像你活在一个游戏或者梦境或者随便虚幻的什么里。”
“然后游戏程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