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快乐。
虐待带来了快乐,所以名之为温柔——这就是虐恋的核心思想。不是S.M,不是虐待,而是虐恋——彰虐之虚,行恋之实。衣孝感说她拥有过两个女朋友,但是是不能称之为女朋友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这种关系是一种虐恋,她说不出口。
但是那样的话衣孝感对于这两个人的所有认知就是错的。她是很冷血,但是她也残酷于自己的冷血,她并不是明白了自己的残酷而接受,只是作为已经无法改变,明白自己生来残酷而接受的。仔细一想这也很奇怪,天生的残酷者都是无道德的主动的进攻者掠夺者,并且不会有改变自己的残酷,或收起自己的残酷,隐藏自己的本性而去变得温柔的意愿。衣孝感接受自己的残酷是为了变得温柔,动机里就产生了矛盾。如果她天性残酷,那么她就并不会变得温柔,接受残酷只会变得更肆无忌惮地残酷。如果她想要温柔,那么她天性里还是有着温柔的种子的,那么她就不应该是天性残酷的。之前的推断都是建立在衣孝感天性残酷,谋杀他人的基础上的,然而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呢?
——推断出衣孝感天性残酷,这个论断是衣孝感自己做的。其依据是管仿和魏先祀恨她。如果管仿和魏先祀并不恨她,在她杀掉她们之前都与她们相处得很愉快,甚至更可怕地假设——即使在她杀掉她们之时,她们也并不是怀着憎恨死去的呢?
那样的话,天性残酷的,就不是衣孝感,而是管仿和魏先祀了。不止是残酷,而是扭曲。她们让活着的衣孝感承受心理谴责,承受一个人活着的孤独,而带着彼此相伴的快乐,对她挥挥手,就此告别,背叛三个人活着的时候的快乐。
那样的话……
衣孝感发现自己哭了。所谓的残酷与扭曲,到底是谁的意见?那是世界的,并不是自己的。就算残酷与扭曲,衣孝感所真实拥有的快乐,从始至终,就是与管仿和魏先祀度过的时光。
☆、依旧无法自杀
衣孝感是一个无神主义者。就算死了她也见不到让她开心的魏先祀与管仿,她的死,是绝对的孤独,是抹杀掉自己最后的存在,让自己所有的喜悲消散在这个世界上的,自认死有余辜,而自我审判的结果。
问题是,谁在审判?
始终开心地在一起的她们,为什么最后要一个一个死去,而最后死去的人,还要承担所有杀人凶手的恶名,死于孤独和思念?
凶手是一直出现的“人伦”和“情理”,真身是道德。在那巨大的道德阴影下,扭曲的衣孝感,杀掉了她一直喜欢着的管仿和魏先祀。她无法原谅魏先祀的S.M,无法原谅管仿单纯的相信,道德感就是这样,从极端复杂,到极端单纯都不放过。
只是如今,再也不能把罪孽推给无形的道德。无论如何,这份杀人的罪责只能由衣孝感来承担。
——直到这个时候,衣孝感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所杀掉的人,不再只是连记都记不起来的名字,是青春的一个缩影。她杀掉的是真真实实的人,是她所爱的,曾经与她共度欢乐时光,甚至是,爱她的人。
衣孝感拿刀的手悬而未落。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杀人意味着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与世界上每一个人通过共同的兴趣与道德维系,即便是未曾谋面的人也不会轻易杀害,因为那些人便是所谓的朋友。人类是共同的朋友。但是衣孝感没有这种情感,对于她来说,生活中所接触的人,也只是无意义的个体而已,她与一般的人没有共同的兴趣与道德,所以对她来说那些人全然陌生。“不可杀人”的戒律是在“人人为友”的基础上所构筑的道德。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确实是个凶手,杀人凶手,因为被她杀掉的人,已经不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异类了。对于她来说,杀害管仿的全部动机就在于,管仿恨她,管仿讨厌她,因为被恨和讨厌,所以在衣孝感心里,管仿和所有人一模一样。
被恨,被讨厌。那就是从最初就已然扭曲的衣孝感所感受到的全部。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狩猎她的丛林。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感受到恶意的荆棘的刺痛。
孤僻。
无论在心里自我辩解多少次“温柔”,无论多么地为自己辩驳为“善良”与“勇于承担责任”,衣孝感都是一个扭曲的人。她再也无法用借口来修饰自己的形像,她的行为一如她的内心一般邪恶。一个人就是她所做过的事,她杀人了,所以残忍和冷血就是衣孝感的内在。
只是……
管仿和魏先祀是例外。
会爱衣孝感的她们,是唯一,不,唯二的例外。
并不是杀人不可原谅。感受着残忍的漠视,冷血的敌视而长大的衣孝感,早就将不可杀人抛到了脑后。因为每日承受着如同被杀戮般的痛苦,所以对于被杀之人的痛苦,早已感受不到。因为她所承受的近乎被杀的那种痛苦,早已被她自己所漠视 ……
但如果有人爱自己,那么绝对要做的,就是保护那个爱自己的人。
就算自己死,就算自己疯,就算自己成为全世界都不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