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兴,胡子梢直抖。裴老活了大半辈子,见得小孩多了,都没有这一个来的水灵聪明,瞧那个小眼睛,黑漆漆的一看到人就笑个不停。
新出生的小娃娃,裴老取名为壬,有大才者常怀仁慈之心,有小慧者应时应卯本分守时。任四老爷以为这样会过一辈子,谁知道,那天一辆豪华的马车将他接进了金陵城任家。
裴氏知道自己做了富家的小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家人搬去任府前一天晚上,裴老才告诉裴氏,他们其实很早就知道任四老爷的身份,还有对自家的宝贝女儿,要好好照顾。
裴氏其实小时候过得日子太穷太苦,穷怕了,才养成对银子万年不变的狂热。进了任府后,裴氏也有想过再生一个,可环顾三位嫂子,她实在没有心思生。任府藏龙卧虎,她小门小户,若是不去拼命,又怎能在府里站稳脚跟。
于是,这一开始巴在银子上,就忽略了所有陪伴女儿的时光。
直到那一日,宣旨的太监进府,裴氏才意识到这个乖女儿跟自己有多像,装的一手好傻,卖的一门好呆,所有人都被骗过去了。她也恍然意识到,她这些年陪伴女儿的日子有多少,少的令她不敢去想。
这年冬天,任老太太逝世。一向不受宠的小儿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受到朝堂的青睐,要请他去做官,裴氏也不明所以的受了淑人的封赏。任府一家正稀里糊涂的想着,任壬被册封为公主的圣旨又下来了。
裴氏这么些年,从没像那几夜一样,一会做梦梦见高高在上的女儿,一会心里不踏实的七上八下。那些上门求人的差事,她一概称病。
有一天,任四老爷来解救她了。任飨说:“夫人,我们有自己的府邸了。”
眼看她救灾民,封一品;眼看她拜皇陵,入宗牒;眼看她毒酒刺太后,听她被捕下大狱,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她明明知道,京中风言风语对这位半路来的公主一点好感都没有,她明明知道,尚书丞相摆明了要来一场大乱搅得民不聊生,然后再夺朝篡位,这样大的野心,裴氏退缩了,她不敢冲上去护住宝贝女儿,也不敢在公主的宴席上离她近近的,为她挡酒。
为母,她不配。
正一品的半路公主,有什么资格对朝廷指手画脚?
裴氏听闻怀仁公主死在西部,疯了似的奔到裴老的坟墓上,嚎啕大哭。她想起来,二姐家的陶熙,出生在高官的府邸,却天生缺陷英年早逝,想起三哥家招的女婿,行走赌场的骗子,怎么能有脸来找她讨要官职?她居然昏了头,答应下来。眼看着这无赖在外面诋毁她女儿的名声,任四老爷一盆脏水教无赖做人,而她竟束手无策。
当时,任壬一封圣旨被封为公主,家里一堆亲戚都说要她大摆宴席好好庆祝,她厚着脸皮想去公主府找任壬,结果被一个侍女拦下。那位侍女听说了来意,冷笑道:“您当这是考上了状元感谢那些乡里乡亲吗?不是我看不起公主的那些亲戚,公主之所以为公主,是因为太后欢喜,只有宫里的主子欢喜,公主才是公主,您也是太后爱屋及乌才有现在的地位,不要什么都觉得珍贵放不下,宫里不差那些金银珠宝,您且安安心心过您的好日子罢。”
那时她还觉得侍女的话说的忒不在理,若是她这些年不在意不打理不走动这些人,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成就?现在想想可笑的很,她不知道任壬自己一来一回几十里的山路让任府带回任四老爷,她忘了任壬自己进的宫,又忘了是因为任老太太她母女两才有今天。
太圆滑了做人,到最后什么都拒绝不起。太执着于过去的辉煌,就没有来日可期。
这世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世道?
这人,又要怎么学着做?
这一品诰命,金银无数,不如当年女儿牙牙学语,对着她心无忧虑的笑。
林岽番外
理亲王回京了。
他,不是多少小姐的春闺梦中情人,也不是能够让贵太妃喜极而泣出门等待的好儿子。
他是从小因为话太多被各种嫌弃太活跃喜欢和亲哥各种对着干一个非常喜欢吃太后做的荷叶酥却不喜欢自己母妃做的饺子多次被自家妹妹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以至于曾经被流放出宫的正一品亲王大将军。
他有一个非常喜欢的拉风姿势——穿着大将军的铠甲,带着大宝剑,身上挂着理亲王的象征性玉佩,站在金陵皇城的城墙上看夕阳,啊,不对,看万家灯火的老百姓家的平凡生活。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聊很无趣,可是又没有人陪着自己说话,他就这样站着,看着别人家里忙忙碌碌热闹的样子,也觉得挺充实。
曾经,林岽也是个特别活泼的小男孩,会对着摇篮里的妹妹唱歌,做出长大后要带她去看星星骑大马这样拉钩钩的承诺,也有过带妹妹上树捉鸟出宫买糖人结果被罚跪。后来她妹妹整天忙着帮父皇整理朝政,天天见不到人,父皇死了妹妹哭的特别伤心,林岽心里放松起来,正想着再续旧日的承诺,妹妹开始帮大哥搭理起朝政了……后来还做了一个比他权力还大的官,又因为另一个妹妹伤心过度,最后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