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由问道:“太太若问起是为什么,要怎么说呢?”
黛玉道:“你就说我没和你讲,再要追问,就说我想起宝钗和宝玉的事不舒服,心口疼。”
紫鹃眨眨眼道:“奶奶这样说,怕是…对宝姑娘不大好罢?”若黛玉不提,王夫人想着家丑不外扬,且宝钗又是她嫡亲侄女,多半就将此事掩过去了,黛玉这么一闹,若将事情闹大了,宝玉毕竟是男子,至多落个品行不端的名声,宝钗是女子,遇见这种事,虽不至于像有些人那般上吊投井的,毕竟也是难堪。
黛玉听紫鹃一问,也犹疑了一会,把信给紫鹃道:“这是她说的,我也正奇怪呢。”
紫鹃便笑道:“若是宝姑娘自己说的,那奶奶照办就是。”转身要走,黛玉叫住她道:“你等等,我再想想。”自己思量一回,还不能决定,便抬脚去宝玉处。
可巧宝玉正醒着看书,见黛玉来,忙打发走丫鬟,笑道:“可是宝姐姐有消息了?”
黛玉道:“你怎么又知道是她?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宝玉笑道:“你几时往我这里来这么勤快?一定是有话要问我。”
黛玉哼了一声,把信给他一看,又问他:“你说我照不照她说的做?”
宝玉道:“你素日不是最听她的话么?这节骨眼上,怎么忽然又有自己的主意了?”
黛玉横他一眼,道:“我几时最听她的话了?一向是她听我的还差不多。”
宝玉摇头笑道:“反正你们两个想的也都差不多,你听她的,她听你的,有什么分别?”
黛玉道:“譬如你和柳湘莲,你巴巴地去找他,他不理你,或是他凑到你跟前,你不理他,个中分别,可差得远了。”
宝玉听她提到柳湘莲,脸色一变,苦笑道:“好了好了,不和你辩了,你犹豫不决,无非是怕此事牵连她,对不对?你放心,薛家的家底摆在那儿,至不济,姨妈那也是正经的王家女儿,太太的嫡亲姊妹,只要薛姨妈铁了心护着宝姐姐,谁还能拿她怎样?退一万步说,以她的心胸,就算是名声扫地,嫁不出去,也照旧能过好日子——反正没有这事,她也早嫁不出去了。”
黛玉自己起的头,散了流言坏宝钗的名声,然而此刻听宝玉说宝钗嫁不出去,却又恼起来,两眉倒竖,一手叉腰道:“你满口胡吣些什么?她这样的好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你自己龌蹉,就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似的龌蹉,愚夫!”
宝玉眨眨眼道:“你想连李大人家里都知道宝姐姐名声不好了,京中还有哪个不知道?大家闺秀,有了这样名气,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哎哟!”却是黛玉拿枕头在他后头砸了一下,砸得他连连求饶道:“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宝姐姐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哎呦,你怎么还打?”
黛玉在他背上捶了几下,伸手把他脸一推一掐道:“不打你几下,你还长不了教训——我告诉你,以后少和那些人来往,也不许再说宝姐姐的坏话!”
宝玉见她气得脸都鼓起来,还要再取笑几句,却见她眼里荧光闪烁,顷刻间已经落下泪来,忙道:“我再不说了,你别哭。”
黛玉落了几滴眼泪便自己止了,一把抢过宝钗的信,小心收好,瞪宝玉一眼,一跺脚,走了。
宝玉被她如此冷待,也只能摸摸鼻子,因方才黛玉提到柳湘莲,此刻竟不免又生出几分相思来,赶紧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驱散,重又拿起书本温习,然而眼中心中,毕竟纷纷而乱,一日都未再看进书去。
黛玉既经宝玉点拨,连后头的关节也想得明白了,回屋便吩咐紫鹃还照先处置,紫鹃便去了,不多时回来道:“太太说过几日老爷本也要请咱们老爷来家喝酒赏花的,奶奶若是想父亲了,倒不如稍待几日,到时在自家府里聚聚就是。”
黛玉就笑道:“你看我可糊涂不糊涂?便是太太也不想这事闹大呢,偏偏是我在这里瞎担心。”
紫鹃道:“这事但凡换个人,奶奶都能马上想明白,可惜事情一旦牵涉了宝姑娘,奶奶就想不通了,所谓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意思。”
黛玉撇嘴道:“谁关心则乱?我关心是有一些关心,乱可不乱。”
紫鹃就抿嘴笑道:“奶奶不乱,怎么宝姑娘的信后头还有字,奶奶就看不见了呢?”
黛玉怪道:“她拢共只说这两件事,哪里又有我没看见的字了?你别是自己花了眼,还来说我罢。”
紫鹃道:“奶奶不信,自己看。”
黛玉将信将疑地拿出信来,对着光一照,果然见正文之外,最下还有几行更小的字,一行嘱咐说“晨昏用药之后,不可立时用蜜饯,防着性状相冲,也不可用太多,防粘牙”,一行说“宝玉为你我受此笞挞,当好生感激,万不可任性使气,寒了他的心”,再一行却是地方不够,宝钗便只写一句“天凉不要出门”,“门”字写得极细长,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黛玉脸上微红,嗔道:“她是啰唣惯了的,不写几句,停不了手。”
紫鹃笑道:“奶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