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舍得真的下重手?”
黛玉方才分明见袭人拿了条带血的纱裤出去,知道这顿打不比寻常,然而宝玉一片苦心安慰,她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因拭了眼泪,问道:“你怎么同老爷说的?”
宝玉道:“我就一路过去,见了老爷,就说我要娶宝姐姐,不想同她分开。”
黛玉“呀”了一声,道:“你这不是作死么?也不怕老爷动了真火,倘或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才好?”
宝玉苦笑道:“老爷先还不如后来这般动怒,只喝令我在外跪着好生想明白。早上老爷起来,叫我进去,问我可回心转意,我说没有,老爷就生气了,又问我置你于何地,我说愿效娥皇女英,结果老爷就大怒,说‘还没读几本书,倒以为自己超凡入圣了’,就打了我。”
黛玉叹道:“你这般说法不过暂解一时之厄,恐怕宝姐姐的日子要难捱了。”
宝玉道:“若不如此,万一叫那些黑心婆子到老爷太太跟前说了什么,只消有一人怀疑到你们两,那便是弥天大祸,比起那个,这已算是好了。”
黛玉默然无语。
宝玉见她又开始抑郁,忙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早些考出去,再不济,我和宝姐姐借钱买官也成,离了京城,你们要怎样,就再也没人管了。”
黛玉苦笑道:“你这话一散出去,姨妈只怕不会让宝姐姐出门了。”
宝玉笑道:“你还不相信宝姐姐的本事么?只要我们这头妥当,她总有办法的。”
黛玉见他一味天真,摇摇头,道:“你好生休养。”一步一步,又挪回去。
来时一心担心宝玉,旁事未及多想,去时却觉心中重又沉甸甸的,略走几步,便心悸起来。紫鹃忙扶着她顺气,因见左右无人,便悄声道:“刚才茗烟过来,说他奉二爷的命买通那边的门房,送了香坠子过去。那边回了东西给二爷,他一起拿了,托我带进来,我想宝姑娘再不会送二爷东西的,多半是要托他给奶奶,就擅自做主拿了,该如何处置,请奶奶示下。”
黛玉道:“既是给他的,我怎么好拿?你还拿给他去罢。”
紫鹃听了就一头向宝玉那去,黛玉却还不走,就站在当地等着,不多时紫鹃果然拿着东西回来,道:“二爷说了,这个是给奶奶的。”
黛玉方接过来一看,只见一个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木簪——这簪子与贾敏留给她的那支极其相似,都是市面上卖的不值钱的玩物,所不同者,不过贾敏那支上刻着黛玉的乳名,而这支上则刻着“宝钗”二字,再捏住细看,只见下面又刻着一行小字:“我心你知,你心我知,既证相知,且耐相思。”刻字之人显然不谙此道,刻出来歪歪扭扭,全无形状,然而这也丝毫无损其中眷恋缠绵之意。
黛玉只觉自己简直已经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揉揉眼睛,闷闷道:“她身子不好,又鼓弄这些做什么?还好意思说我不爱惜身体!”
紫鹃听她嘴上抱怨,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支簪子,只笑不语。
宝钗毕竟管家多年,家中上下,无不膺服,因此薛姨妈虽不许她出去,门上却也时刻有人替她看着,那日茗烟一上门,便有门房支开同僚,悄悄把东西递进来,宝钗正是百般猜疑的时候,忽见黛玉派人送来东西,颇有终身相许之意,宝钗大喜过望,忙地把她从前自己刻的一支簪子拿出来——她自打同黛玉剖白心迹之后,便落了个毛病,凡事喜欢成双,这木簪子虽不值钱,却是黛玉母亲的遗物,宝钗便也叫人做了个一样的,亲手刻下黛玉的名字,又写了这一句话,待要送时,又觉刻的不好,因此先只是留着,如今仓促之下并无回礼,且又怕黛玉见不到回应越发猜疑,就把这东西拿出来,叫茗烟带了回去。
茗烟不知此物原是送与黛玉的,只当宝钗与宝玉有情,他是极油滑的人,见黛玉家中于宝玉仕途大有裨益,且贾政、王夫人也看中黛玉,便一心只想投靠这位新二奶奶,把宝玉倒放在后面了,因此拿着这东西不去找宝玉,反而是对紫鹃说了,是为邀功之意,黛玉得了东西大喜,叫紫鹃厚赏了他,这茗烟得了甜头,就越发地在薛家门口走动,打探宝钗的动静,一一汇报给黛玉。
那薛家门上见宝玉的小厮常来,也常常和他套贾府的消息,茗烟乐得得些钱物,也就半遮半掩地透了些消息,因此宝钗、黛玉虽然被分开,却意外地还有来往,宝钗头一个察觉到此事,欣喜之余,拿了几个锦囊,把信缝在夹层里面,托茗烟带给宝玉,茗烟果然又把东西给了黛玉,黛玉见那锦囊是外头买的寻常物件,缝口处却极精致,便将内一拆,一看,就得了宝钗的信了。
☆、第149章
宝钗心细,从前凡写信来,总不嫌繁冗,必要将诸事反复叮嘱,从早上起身时不可急切,到何时歇午、面朝何处最佳,再到夜里该盖什么样的被子,用什么样的花纹,都要一条一条和黛玉剖析明白,恨不能叫她晨夕背诵才好。
黛玉不似她那般管得多,却喜欢将自己那头的花草树木之类的小事都写在里面,譬如庭前忽然一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