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夫人未甩开,心下安了几分。
“这次是媳妇儿思量不周,未得丫鬟陪伴就出门,只因王夫人自缢的消息来得急,慌中出错,一心想着去探探闺友,就这么荒荒唐唐出门了。”听到王夫人自缢时,老夫人蓦然一惊,等一句话说完,笃她听进去了七分,缓了缓又道,“幸而此时街上行人稀少,应没什么人看见。”
老夫人脸色渐缓,手中檀木佛珠拨了几颗,喃喃道:“自古以来,女子应该谨守三从四德,岂能抛头露面,有玷门庭。”
我牵起一抹素静的笑,然后敛去,低眉垂首,跟着老夫人宝相庄严,“老夫人说的是,媳妇这次真是荒唐了。门口风寒,老夫人有话,屋里训就是。”搀着老夫人向屋内行去。
一行人跟进了屋,我扶着老夫人在太师椅上坐定。偌大的厅堂,只老夫人手拨佛珠的些微声响,老夫人不开口,谁也不敢吱声。我暗自窥向妺妍,她落了几步,在一众丫鬟仆人旁立定,今日着的浅衣,虽质地飘渺也遮得严实,脸上仍是一贯的脂粉未施,穿着打扮上算是标准大家闺秀了。想是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抚了额,纱衣轻渺,这种空灵荡飘生生地引人遐想下面那不满一握的身架,唇未点而朱,肤未粉而莹,那些杂谈异闻中荒宅书生月下偶遇,或是芳魂或是精魅的绝色姝丽也不过如此了,心下暗叹一口气,这身“闺秀”的打扮在妺妍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妖孽……
身边的老夫人这当儿开口:“媳妇嫁进我张府几年?”
我敛过心神,娴静答话:“三年。”
老夫人又淡淡问:“那媳妇当家了几年?”
我继续规矩答道:“得老夫人信任,妾身刚过门就把家业大权交托于妾,于是当家亦是三年了。”
“三年来,媳妇确实也当得起这个家,然这次怎让祺儿娶进一青楼女子,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我听着这话,唇角不自觉得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刚从王府听来,丈夫纳姬,何时轮得到妻妾置喙,这厢,婆婆又怪我不阻,女人哪……那抹笑未及敛去,就听一个清灵的声音,难得的不媚不惑,温柔多情,“美妾娶来,本就是相公的玩物,既然是玩物,还要得什么出身?”盈盈弱弱的声线,纤纤细细的身姿,含着那半分伤感半分幽情,真的一个儿我见尤怜不甚唏嘘。
老夫人身子颤了几颤,木珠在她手中咯楞楞地响,“谁人胡乱言语?给我跪下!”
妺妍倒也听话,飘曼行出,身姿悠然倾跌,浅色裙裾如木芙蓉开绽,瓣落,霎那艳了。她纤指青葱,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膝上,腰间流苏贴合着她的身姿蜿蜒成一种妖娆,她微抬螓首,眸含轻笑,就这样身子骨软软地跪坐在地上,优雅妩媚不可方物。连老夫人看得都有了一分闪神,却又立马皱眉,原本是要罚跪,好生羞辱一番,可看那姿态,反而比坐着站着的闲适甚多,但细看却又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
老夫人合了眼:“丫头,像你这样的狐媚女子,我见得多了,今日无论如何张府留不得你。”
妺妍轻轻笑了笑,“既然张府公子赎了妾身,那为奴为婢亦何不可?妺妍也不求这个名分。”语落,这丫头却盈盈笑地抬眸看我,那一眼看得我心一跳一惊。
老夫人冷哼一声,“祺儿回来,你还不是央着他给你扶正,给你掌权。听说家里的大权你也拢得差不多了吧。祺儿心软,不给他除掉你这个祸根,老身怎能安心回去。”
妺妍带着三分无辜,三分意趣,倒也不接话了,就那样慵慵懒懒地跪坐着,风月无边。
我心中掂量着,想着如何开口解这一局死棋,却见屋外慌慌忙忙奔来一人,扑跌在门槛上,衣上染血,却是夫君的随身小厮。众人皆惊,屋内一阵慌乱,身边的老夫人显然也认出了他来,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我不知该先去扶住老夫人还是先喝止这一场骚乱,下意识地唤了声:“妍儿。”
妺妍悠悠然地起身,轻飘淡渺地丢了句:“请容我过去。”那酥媚入骨的声音总让人入得到耳中,无头苍蝇一样的众人竟乖乖地给她让开了道。妺妍对着那人蹲下,低声问了句,又侧耳去听,脸上浅笑渐渐无迹……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夜色凉了,妺妍倚在秋千的吊绳上,似笑非笑地撩起我的一缕发,身姿随着吊绳悠悠摇摆。
“姐姐啊,这次老夫人是铁了心地赶我走了。昏晕前还紧捏你的手,念念不忘要你赶我这祸端出门,”她轻笑了下,“这家是容不下我了。”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然她那闲适的姿态可没一分为自己出路忧心的迹象。她眸光流转,把发缠上了自己的指尖,曼妙笑到:“姐姐可愿跟我私奔?”
我轻叹了声,把发从她手中抽了回来,“别说傻话。”
妺妍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去一个乡落小镇,那里没人知道你是张府的少夫人,是文家引以为傲的大家闺秀,我们以姐妹相称,开家小铺,卖点书画花草;或耕一亩薄地,自足自娱;偶尔去集市换点家用,一路谈笑而来欢畅而去;元宵中秋花前月下携手相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