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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不能不辞而别。我的爱情死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埋葬它。但是它又怎么会死了呢?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它埋入那冰冷的地下,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它成为污秽的食物,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它融进卑微的尘埃里。我做不到。
毓敏秀终于回来了,仍穿着那件旧衣服,这不禁让我想到那个过去的夜晚,她一晚上都和衣没睡,她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想着我,以及我的那个吻。我开始奢望着只要是我就好,不论是好人的我还是恶魔的我。我可能将要走上恶魔之路,而那时候我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始终没能像我说的没有在一起的执着,原来它一直都潜伏得好好的,就等着伺机将我吞没。我的爱而不得成为罪恶的魇。
我再也顾不得丁建业了,我甚至顾不得那是在院子里,在身边时不时有人走动的院子里,在这个长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的世界里,我等到了她。她站得离我很远,警惕的双眼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而我就是那个让她受伤的猎人。我意识到我可能把她逼得太紧了,我和丁建国没什么两样。
“秀秀。”我说。
她紧闭的嘴巴就像她紧紧关上的心门,只是转动的眼睛示意我把话说下去。
“我等了你一晚上。”话未出口泪已润湿眼眶,“你去哪儿了?”
她用极细极轻的声音回答我说去了马夫人那里。
“她好吗?”
她大概以为我疯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就那样从喉咙里溜了出来。果然是本性难移,不管过去多么年,我始终是最善于答非所问的。她沉默着,没有准备回答,也没有离开,似乎在等我说下去。
“我以为,你都懂。”
……
“你在地震中不顾性命危险找到我,在废墟中抱着我,问我哪里受伤了,安慰我说没事了,那时候我以为你都懂。”
“换成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么做。这是我的责任。”她解释。
“那去花莲的路上,你靠着我的肩膀,你的手放在我的怀里,又是因为什么?”
“我……我……我那是累坏了。”
“我和丁建业的感情出了问题,你替我做主,你从中斡旋,你为我主持公道。”
“我不仅仅是为你,还有建业,还有阿母,长嫂为母,我不想阿母老了老了还要如此操劳。”
“那你替我擦药,落在我背上的泪呢?”
……
“我们在梧桐镇的那三年,每日一起练功,每天晚上我帮你揉散那些瘀痕。那些你耻于向他展现的痕迹,又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
“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
“在你心里,我只是最好的姐妹?只是一个和所有人没有任何差别的女人?”
我不由自嘲一声。她的脚步犹豫地挪了挪,始终没有走向我。“阿凤,你别这样。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这么误会。我知道你对我好,有你这个好姐妹、好妯娌,我也觉得很幸运很幸福。”
“好姐妹、好妯娌……误会……”我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脸上的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可爱的傻女人,我该说你太傻还是太幼稚?敢问这世上,可曾有一个好妯娌如此一心一意地待过你?
我的眼睛完全被泪水覆盖了,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了,“你早就知道,我要的不是好姐妹的感情。”
“我……我不知道。”
……
“你是爱上她了吗?”细弱蚊蝇的声音从声带的摩擦里发出来,充满了干涩和疼痛。她退开了一步,我逼近一步。
“你回答我。”
她又退开了一步。
“秀秀。”
她终于站定了,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叫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我一样。我怎么样?是说我变态吗?还是说因为我爱上了她?原来她这样不耻我,这样鄙夷我。这个我用了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是这样看我的。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只得任由它们乱刺,毫无办法招架。
“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她说。
“我不懂?我那么爱你,我甚至不求你知道。”
“你不懂,”她强硬地强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你的爱太自私了,你的爱只是占有,没有慈悲,没有成全。你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以爱的名义,自私地占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你的爱只会把人烫伤,只会让人窒息。”
我完全怔住了,“我那么爱你……”我喃喃地说,却那么苍白那么无力。爱这个字,终究太虚幻了,每一个爱字都披着华美的外衣,每个女人都渴望这件华美的外衣,但只有穿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是不是长满了虱子,会不会被咬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你……是这样……看我的?”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这个世界,阴阳雌雄,早有定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