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把它藏到待洗的衣篮内,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莫四娘只会以为是伤口流血而已。
花花用内衫胡乱弄干头发,脚步虚浮地走回房。
原本只意图探清底细、搜集消息,满意后就在最远处将警告短签射入窗户,让那些人为免节外生枝而尽速离开安益镇,实在是轻而易举,根本不用费太大力气。没想到最后却做出如此无谋之举,强迫自己运功灌气,让羽箭之威强若青龙之势,冲破云霄。
……谁叫他们竟想对阿四不利!
花花越是回想他们的对话便越是心里有气,使了那么霸道的一招,不仅是要赶他们出镇,也是要让他们永远不敢再踏入此地。
我没有做错。
花花喘着大气,视线渐趋朦胧,即使如此,打开房门时,一眼就能看到竹椅上鼾然熟睡的莫四娘。
她并不知道花花趁夜出了门,也不知道花花正隐忍苦痛微笑地看着自己。莫四娘渡过欢喜的一晚,听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现下正在梦中重游那些幻想的景地──她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花花收敛了笑意。
我必须保护阿四。我没有做错。
长久下来的训练、理智逻辑和所有习得的战事策略都在指责今晚的举动,它们无法饶恕与智慧大相违背的不合理行为。然而,想要保护莫四娘的意志力胜过这些事物。
花花蹲在莫四娘竹椅旁,怜爱地看着她,轻声细语:「阿四,有些人就是这么坏。我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会伤害别人…他们就会伤害跟阿四一样的好人。」
紧咬下唇,泪水滚落眼眶,滴在莫四娘的脸颊。
容忍、退让、谦和,她一辈子都谨遵准则,战战兢兢地活着,十四年来听命于人、看人脸色的日子,更是没有尊严可言,但如此代价似乎还不足够,父亲的死,使她自愿把此后一生压上去,嫁给一名并无情意的男子。
之所以看不到美丽的事物,正是由于自己并不美好。
「可是,阿四很漂亮。」花花伸手,指尖细抚莫四娘的眉尾,还有那张年轻动人的面容。「是妳让我看到美丽的东西……我付出一切也要保护好这样的美。」
深吸一口气,花花擦干泪水,摇了摇莫四娘,对方很快就睁开眼,疑惑地打了大呵欠。
「花花…怎么了?」
「阿四,我得麻烦妳帮我做一件事。」花花惨白的嘴唇,让莫四娘紧觉地坐直身。「我想让伤口快些好,需要缝合它……妳能帮我这个忙吗?」
「缝合?缝──」莫四娘结结巴巴地道:「妳、妳是说,像刺绣那样?!」
花花点头。
「有、有必要这么做吗?如、如果一定要的话……我、我去找陈大夫来──」
「如果陈大夫会缝合,他一早就做了。」
「但我也不会啊……」莫四娘的脸几乎跟花花一样白了。
「我会教妳。」花花想到今早的对话,开玩笑地说:「阿四不是要我教妳刺绣吗?今晚,就是第一堂课。」
──所有东西都这么胆颤心惊。
莫四娘照着花花的指示,准备好最粗最长以及最短最细的针。
稍粗的线、铜镜、剪刀和一壶酒。
她第一次觉得针线是这么恐怖的东西。
针长且硬,是用来穿透肌肉,针短而细,是用来固定打结。
最短的针被花花烧成半月形钩状,摆在一旁显得小巧精致,却让莫四娘连一眼也不敢瞧。
她没有时间惊愕于又流血的背部伤势,只知道第一针下去时,花花冷抽一口气,弓起的身子汗涔涔,在烛火照耀下,与丰白肌肤熠耀生辉,几颗汗珠沿着纤腰曲线流下床单,使莫四娘想起花花所形容的七彩琉璃瓶。
「把汗擦掉…」指示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别让汗水弄脏伤口,还有,阿四的汗也是。」
经此提醒,莫四娘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花花喝了几口酒,一股酒香和血腥的味道笼罩房间,让人联想起所有会在黑夜里发生的事,可怕的、浪漫的、美丽的……那些不便他人窥探的事。
花花一定很痛。莫四娘急得眼眶泛泪。
为什么不好好养伤?就算时间要花长一点,也好过忍受这种折磨吧?
「──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很想骂妳!」莫四娘继续缝合伤口,紧咬下唇,制止发抖的手指。「当妳伤好,妳要帮我和十桶面粉!卖一百块烧饼!讲一千个故事!」
「当我伤好…」花花勾起浅笑,注视挂在床榻上方的铜镜,发觉莫四娘比想象中更能依赖。「我会去猎鹿肉回来配烧饼,我们喝点小酒,我再念书给妳听。阿四,妳说可好?」
「别跟我说话!我不能专心了!」
先开口讲话的人却骂人了。花花忍不住笑道:「我跟妳说过,当我需要依靠妳时,我会试着去做…而妳,真的值得依靠。」
花花说完,闭起眼睛,莫四娘怕她是晕了过去,屏气凝神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