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和那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没磨成蚊子血,倒是咬成了蚊子包,抓着疼,不抓痒,横竖都没办法置之不理,所以她选择克制,另类的自我保护,因为她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会有什么下场。
何珮就像汽油,安静呆着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程璧云这个火柴棒一凑上去就自制不住的要两个人都同归于尽,烧个天昏地暗。
程璧云知道自己火柴棒的性格,所以只能尽可能的与她保持距离,那段痛苦的日子她可不想再来第二遍,又不是受虐狂。
大一开学后她们的关系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假朋友真前任之下进行得越发活泼,逢到三月何珮的生日,程璧云送了她一个亲手刻的“珮”字的石印章,其实是她之前专业上课学篆刻的练习产物罢了,何珮收到大概是又感动得稀里哗啦了,一向被动谨慎的她居然有勇气伸出一根手指头要戳这层横亘在她们之间的窗户纸:
“禽兽,你怎么看待‘朋友’?”
程璧云愣了一秒,大脑立刻开始回避模式,笑嘻嘻地打起了太极:“好朋友咯,两肋插刀。”
“不是,”何珮纠正道:“你怎么划分‘朋友’的?”
程璧云忽然有些烦,又有些恼,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打哈哈:“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小朋友嘛。”
何珮被她噎了一道,打了六个点,那点凤毛麟角的勇气就熄了火,彻底不提了。
程璧云只觉得劫后余生。
她这时才回过味来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为什么,相当粗暴:上赶着追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来抛橄榄枝,谁稀罕。
她们往后又展现了之前高二时□□无缝的默契,安稳的呆在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的两端,说些模糊界限的话,却从不试图戳破它——
直到那次莫名其妙的有关人的性格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争论。
程璧云又把她删了。
她其实是个大大咧咧又忘性大的人,心大得几乎就是漏的,从没什么过夜的烦恼,只在何珮面前负面情绪跟消不掉的俄罗斯方块一样堆叠,到了某个时刻就超出了那条线,GAME OVER。
何珮很容易就能让她烦,而她处理烦心事的原则就是扔到角落视而不见,时间长了就又给忘了。
然后一转眼就到了大三,程璧云又是因为和室友处不好想找个人放气这种原因加回了何珮,时间是寒假临近结束的一天。
她其实忐忑得心脏疯鸡一样狂跳,摸不准何珮会不会理她,请求发出去了手心就开始潮湿地冒汗,可她没想到立刻回执就来了,何珮同意了,她都不知道这等待的时间有没有一分钟,但她很快地就调整好了——她总是知道怎么让别人喜欢自己、拿自己没办法,发出一个无赖的表情,敲出无赖的四个字:“陪我玩儿。”
顿了超出打字时间的几秒那边才有回应:“玩什么?”
这语气依然是何珮一贯的谨慎与克制。
“我好无聊啊,陪我说话。”
又是顿了一会儿才出现回复:“说什么?”隔着一个屏幕程璧云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可她却知道自己这是又成功了,紧接着就开始给她讲段子,然后抱怨在家妈妈怎么嫌弃她,又说她妈做的饭好难吃她都快饿死了,仿佛毫无间隙。
她说何珮就听,回应的语句也长长的,偶尔还会冒出可怕的三行以上的大段落,甚至主动告诉她她养的泰迪犬生病了,腿好像有点问题,她要去医院看,还跟她抱怨她妈妈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去宠物医院——那架势恨不得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倒给她。
程璧云聊下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跑到什么此何珮非彼何珮的平行空间了,什么忐忑都被三个问号取代,想知道屏幕对面的这个人是不是鬼上身。
这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阴郁闭塞的何珮,而是从以前开始所有人独独除了她看见的外向开朗的何珮。这种转变让她心里涌现出一种怪异又奇异的感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她们之间有来有往节奏快速的聊天就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以何珮上车回家吃饭为结束。
何珮变了。
又或者是何珮面对她的态度变了。
程璧云不清楚这种转变的原因,甚至恶意的猜测这是何珮学习了三年多心理专业之后刻意为之的把戏,操控人心,引导谈话,根本不是她的本心。
可说老实话,她此刻不在乎这些原因,只要有人陪她说话、排遣无聊,就什么都够了。她依然不想和她发展什么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也没想过和她的关系一直保持到未来,只是个临时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就像以前一样。
可她不想面对,何珮与她聊天时怀念过去的口气总让她不得不去面对,想到那些努力、眼泪、沟通、痛苦、克制、争吵、怒吼、酒瓶,泛滥的情绪又让她凉了上颚、堵了鼻腔。
何珮总有能力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让她失控。
她开始安静地哭,深夜锁了门的自己的房间给了她一种安全的错觉,只有文字没有通话也让她满足——她不会再在何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