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连声叫丫鬟去拿药,把顾存珠推在炕上坐好,才把她裙摆裤腿撩了起来, 仔细看了看, 有些红肿, 好悬没破皮, 不算特别严重。又问:“除了这儿, 别的地方有摔着的没有?手上?腿上?疼不疼。”顾存珠摇头, “没有的, 就只有这里膝盖和小腿。”自然还是要上药。丫鬟找了跌打消肿的药头来,厚厚第给涂上一遍, 方罢。上好了药,顾存珠晃晃腿,认真说: “姐姐你不要告诉祖母,不然祖母该担心了。”顾运捏了一下她没什么肉的脸颊,没好气道:“我倒可以不告诉,难道祖母问起来,这些丫头也都不说不成。好了好了,你莫要担心,祖母不问我就不提。知道你好不容易出门放放风,不会因你摔了一下就再不让你出门了的。”顾运哪里不懂她的小心思,瞧着闷不吭声的,实也是个机灵的。全赖一身弱症给害了,不能同其他小孩似的肆意玩耍。家人哪个不心疼呢。上了药,虽不影响走路,顾运还是让顾存珠在屋里歇会儿。她自己也出门逛了逛。初冬里,天燎燎,地阔阔,万物休憩,有些苍茫的感觉,很是质朴抱心。这要是春天,肯定要漫山遍野的花朵儿了,眼下就已经看不见什么鲜花和绿苗儿。不过各有各的好看之处。风是冷的,但还没到刀子一样的列,不刮人,但吸一口,肺也是凉的,十分有趣。她走远了些,站在田埂上瞭望,想看看下看有没有什么好位置,明日要早点来看日出。不过话说回来,这般早,祖母允她出门么,是不是要多带几个人?顾运手里拿着一节狗尾巴枯草,甩了甩。忽然,前头传来一阵有力的嘚嘚马蹄声,沿着田埂边飞驰,一人一马,很快跑了过来。到了自己眼前,才吁地嘶鸣叫了一声,前蹄扬了扬,打着转停下来。“你,你怎么来了!”顾运一惊,青天白日,真见鬼了,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居然是司桓肃。司桓肃穿着一身利落的黑织云纹官服,腰封紧实,袖口严拢,坐在马上,看向顾运。“倒要问你,怎么也是一个人?”顾运眨眨眼:“这里离我家庄子才几步路,又不远,我要那么多丫鬟跟着做什么,怪无趣的。”司桓肃下了马。顾运看着他,“做什么?”司桓肃面目有些冷峻冷峻,听这么一问,却笑了,抬眉,“远远见着像你,才过来看看,我不过是出公差路过此处,你以为是什么?”这人真烦。顾运努了努嘴,点头,“好,没以为什么,那我先走了。”说着就转身真要走,冷脸谁不会啊,拿乔谁不会啊。衣裳裙摆摆动得干脆利落,翩翩不回头,就和穿它的主人一样。但没走成,胳膊被人拉住了。顾运心里冷笑,脸上淡淡的,回头,下巴微微抬着,不紧不慢说:“放手。”司指挥使几不可闻叹了一声,“阿拙,顾拙。”顾运脸色素淡,“叫我做什么,司指挥可不是大忙人,还不紧着回京,与我这里废什么话。”司桓肃低低笑,半晌,“我不过说一句,你怎的这般厉害。”顾运仰着头,“这话当不起,我怎么厉害了,我不正经是回你的话么,我就是要回去了,你也别理我。”司桓肃就捏着她腕子,并不放开,“那我回你的话好不好,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何送你东西。”顾运真看出他是故意的了,偏偏提上次,忍无可忍,“司桓肃,这在外面,你不许说了!”司桓肃瞥了几眼远处,说:“无碍,周遭俱是农田草地。”顾运无语了,咬了下腮帮子,“行,你说,我听着。”顾运还以为这人还要故意戏弄自己,没想到却听他说:“那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紧接着下一句:“给你做聘礼好不好?便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聪明,怎么猜不出来?”顾运回看着他,道:“我再聪明,横竖不敢胡乱揣度你的,万一猜了,不说我心思不正,白赖上来玷污了你司大指挥使的名声。”司桓肃撑不住笑了,“哪里来的浑话?当我是什么人了。”
顾运:“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司大人呗。”“顾小姐且少说两句,不然真不饶了你。”顾运气性上来,哼了一声,撇撇嘴,“我难道怕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我喊一嗓子,让人家看看你是在做什么。”司桓肃淡然道:“做什么,与顾家九小姐私会?恐怕不会,大约还要喊我一声姑爷,请我进屋上座。”顾运冷笑一声,“那你试试。”她把司桓肃手掌掰开,转个身,毫不留恋走了。司桓肃却是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这见面不如不见,好不好的,又生一场气。下午等着老太太和顾泰回来,才收敛了情绪,把那人抛到脑后去。问老太太那寺庙可热闹,可与大家说的似的灵验,老太太朗声笑说,“不过问心,但求无愧罢了,世上那么多事,人人都求,菩萨纵有万种神通,只怕也管不过来了。”“不过你姐姐也认真求了卦,你要知道,缠烦她去罢。”顾泰抚额,“祖母,你倒把这烦人的推给我。”顾运哎呀两声,“说说啊,姐姐求的什么,若真灵验得很,赶明儿我也去。”“你去做什么,我们九姑娘未必也有烦心事?我却不知是什么,不如你先与我说说。”顾泰淡淡道。顾运眨眨眼,“我且好着,谁有烦心事了,姐姐不说就算了,我还有事与你和祖母呢。明儿一早,我准备早起去看日出,姐姐可去不去?”“看日出?”顾泰从未听过这说法,“你主意却是多得很,可知日出是几时?晨起外头冷,不怕冻着你。”顾运赶紧说:“不过十月份的天,还没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