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市内不是没有别墅区，城西不见得是最好选择，而且别墅针对的客户局限性太大。一个城市里中产阶级家庭还是占据大多数，投资住宅远比投资别墅稳妥，不过同样的，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

    令东玉察觉到弓梓郢睡得不安稳，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背。

    令东言目送父亲离开后，坐到了令培的位置上。

    手机那头传来令东言的声音，“梓郢伤好一点了吗？”

    “当然。”

    “是这样的，”令东言狡黠一笑道：“但这不是跟弓叔合作嘛。”

    弓梓郢戳戳令东玉，用口型说道：“你上班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你在家照顾了。”

    令东玉也不追问，依旧轻轻拍他的背。

    弓梓郢一头冷汗，一言不发环住令东玉的腰。

    “方便的话把梓郢也带上吧。”

    令东言答：“城西区属于郊区，但距离市区并没有太远，所以我想把那块地开发成别墅区，交通便利的同时保障高质量的生活水准。地皮的问题弓叔不用担心，土地产权已经拿下，开发申请也已经递上去了。”

都快翻上天了，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打拼一辈子换来的江山拱手相送？

    说完转头笑着跟弓陕说：“弓老弟，有什么事直接跟东言说就行，他做得了主。”

    “东言打算用这块地来做什么？”弓陕问。

    女人边哭边叫着弓梓郢的名字，她下体的鲜血浸湿了白裙子，走路时顺着裙摆滴落一地。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女人脚踝处有一块嫩肉在晃动，那是被剪断的脐带随着女人的步伐偶尔与地面摩擦。

    令东玉看向弓梓郢用眼神询问：去吗？

    令东玉把人从被窝捞起来，左瞧瞧右看看。其实本来也不是多重的伤，既没伤筋动骨，也没头破血流，除了眼角淤青隐约还能看见，其他已经完全好了。

    令东玉见弓梓郢叉着腰举着拳的样子无奈笑了一下对令东言说：“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公司。”

    “刚好，我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已经没事了，哥不用担心。”

    弓梓郢开口：“去呗。”

    好一会儿弓梓郢才缓过来，他抓住令东玉的手打趣道：“别拍了，跟拍儿子似的。”

    令东言端起酒杯微微放低同弓陕的杯子碰了一下，“那就合作愉快。”

    “有把握吗？”

    弓陕也笑眯眯地答：“没问题。”

    令东言翻了个白眼，他就客气客气，怎么还当真了？

    弓陕翘起二郎腿向后仰，同样回以微笑：“我可不会卖房子。”

    而在弓梓郢梦里，这样安抚性的动作来自于妈妈，他被发现了！

    令东玉急忙放下电脑询问：“做噩梦了？”

    弓梓郢惊醒，呼吸声相当急切。

    令培走远了还在嘀咕，“该放手交给他们咯，未来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

    弓梓郢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一幅什么景象。

    “你不觉得，投资别墅的成本有点太高，风险太大了吗？”

    弓梓郢在令东玉说完后也翻了个白眼，心道：猫哭耗子。

    “梓郢——”

    “但弓叔会建房子，”令东言努力把嘴角提得更起，“咱们也算半个亲家，晚辈莽撞，想请弓叔帮帮忙。”

    地下车库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跌跌撞撞走来，弓梓郢躲在柱子后面用手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响，泛白的指尖表达着他的恐惧。

    令培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东言，你弓叔说得对，该独当一面了。城西区那块地是你和东玉去拿下来的，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你和东玉最清楚了，后续的事情就你留下来跟你弓叔商量吧。”

    弓梓郢刚要说话，床头手机响起来。

    令东玉就笑，“梦都是假的，不要信。”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梦里是刚生产完的妈妈在找自己，妈妈的脸总是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小弓梓郢鼓起勇气撩开头发看过一次，头发下面是一张刚出生的小孩的脸。那张脸皱巴巴、血淋淋，像死掉的猴子。自记事起梦里的小弓梓郢就躲在柱子后，他既害怕妈妈发现自己，再见到那张脸；又害怕这一次醒来，再也梦不到妈妈。

    小弓梓郢机械地回头，妈妈用带血的双手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弓陕哈哈笑起来，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而且照令东玉那个恋爱脑的劲，不把令家打包送给弓梓郢他就谢天谢地了。

    令东言清清嗓子继续开口：“城西区地皮的开发申请虽然通过了，但是立项上还有点问题，恐怕需要我们亲自跑一趟环保局和建设局。弓叔一直在问进度，我们得抓点紧。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但这次父亲全权交给我们处理，有些关系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疏通。”

    令东玉打电话一向不对弓梓郢回避，谈话内容被他一字不漏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