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先生还是新来的,戏也新,仍能唬人。讲的是沈弃屠匪寇的戏。很玄乎不真切,齐翊玉听了止不住的笑,心想他才不是肌肉虬结的模样。
但座下一伙人并未见过沈弃本人,喝茶的喝茶吃酒的吃酒,半听不听的听着消磨时间。屋外雪则愈下愈大,常小乐听着上头说着他曾接近过又似乎很遥远的人,手上扫着飘进门的雪。
一折戏将讲完之际一阵马嘶传来,常小乐以为是客人,忙迎上去问是打尖还是住店。来人解了披风,抖落披风上粘着的雪,露出一身黑杂赤色的衣,只问沈弃先生在么?
陡时连窃窃私语声都止了,满堂掉下根针都听得真切。来人显然不明所以,于是又问了一遍,说沈弃沈先生在么?
却仍是无人作答。
那人顿时怪了,扭头说了他们客栈的名,问是这里吗?
常小乐点头说是这儿,咬了下嘴唇观察这人一番,发觉他书生气挺重,又挺有礼貌,不像仇人之类的,于是便说沈弃走了得有三四个时辰了。
那人顿时皱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封上只字未写的信,看着信小声嘀咕说不会啊先生说他会在这里停留四五天,先生不会算错事的。抬头又道我真不是他仇家,我是来送信的,有要紧事要转达,先生让务必送到。他应该会在这地住上几天的。
常小乐似懂非懂的听着他的话,回说本是要住几天的,但今晚像是想清了些事,上马便走了。
那人捏着信左右为难,问沈弃说他要去何处吗?
常小乐摇头。
那人撑手谢过,转身想再会雪里,却被风雪挡回来,只好要了间厢房住上一宿。
齐翊玉一脸古怪的看着那人上了楼,常小乐有些好奇,便去问了。齐翊玉说没什么,我看那衣服有些眼熟。
当年卫徵派人来送让齐怀文去学宫的信件时专门让人到王宫中与齐王周旋,齐王是读书人,学宫又是读书人眼中的圣地,穿戴整齐顺便从棋盘前将齐翊玉也拎过去,让他在一旁看着学宫中人的不凡气度。齐翊玉正下到要紧地方,气得很,因而便深深记住了那人身上的衣服。
黑衣赤带,往后他查阅读书时也了解到,那是卫地学宫南院卫徵一派衣服的特征。
因而那人一脱下披风,他便认了出来,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卫徵派人来寻沈弃是为的什么。
第二日雪小了些,那人牵着马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原路折返回去。
这事过了几年,常小乐便也忘了。
此番想起,常小乐也不知那封信最终是否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