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千将大夫送走了,回去后见到床榻上的齐怀文。他捂着腹部蜷缩在一起,睡梦中眉心紧拧着,脸色青白,仍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是极难得看到的萧索模样。
但他表面工夫仍要做,已经忍让如此之久,这一时并不算什么。
齐怀文倒不在意,只是入住时顺手命人去查当年冤案被送走的女孩后来流落何处。得知那家最后的血脉被送往一个江湖中很有势力的庄里养着护着,便没再干涉。直到后来江湖打乱那山庄也倒了,因而借沈弃这大荒弟子之名接那个叶姓小姑娘与山庄庄主的小女儿进到姜王宫暂且避乱。
齐怀文喝得一张脸煞白,姜长千没敢做什么事,将人架进自己屋只是为方便大夫过来看他是不是喝伤到,好在大夫引他吐了两次后脸上终于有些人气。
他半年被伤到七次,最终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与姜长千同行,做辑道在下惜命,恳请殿下放过。姜长千无他法,便去江湖上招了有名的死士,名叫邵刚,但派去的人刚走,大荒山主的一封信便下来,讲要将大荒的两位放下来任他用几年。
即便是多年后,尝尽背叛滋味的姜长千想起当年,也绝说不出齐怀文没尽心竭力为他做事这话。
他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替齐怀文将贴在脸上的乱发拨开,途中齐怀文又不适的皱了皱眉翻身过去,姜长千去寻条干布为他擦头发,擦到一半看见那受他波及留下的一小块秃发。
据传长宁长得极像姜长千的母亲,但他对这个妹妹并无多少深切情感,宠着也只是做给父王看,她身后有她母亲,那个姜长千仍不能释怀的女人。
大荒的周骞与孙昭早些年曾受过他母亲家庇护,并与当时还是小姐的慧妃与淑妃有些交情,此番是为报当年庇佑的恩情。至于他们的纠葛,是多年后长宁的母亲死前混混沌沌吐露的。纵使少年时黑夜的记忆如何使姜长千畏惧,他仍要做一副孝子的样在旁侍候,因而沉默听完了那段隐秘的往事。
但那时姜长千还不清楚,他迷惑自己怎会得大荒青睐的同时将去找邵刚的人唤回。却没想到多年后他仍是做了齐怀文的死士,一并生了那么场大事。当然,这都是后话。
齐怀文搬出去后没多久,有个同行的人,喝多了一懵就习惯性地把人往四皇子府里送。当时已是很晚,姜长千又在府里看见他也是一恍惚,给他洗掉一身酒气。齐怀文搬走也有一阵,来不及收拾他原来住的房间,姜长千便带他去了自己屋中。
气氛陡然暧昧,姜长千忽得起了兴致,去案边捡起细毫笔,蘸了些长宁玩后没干的墨,在那块头皮上轻轻写下个“肆”字。
大荒两位除下山时才十八,都握着剑,一致的话不多,齐怀文与沈弃有些交情,他便将沈弃给了齐怀文做侍卫。那时候齐怀文说什么都不愿再住在他府中了,看中一间宅邸。
但沈弃守职,侍卫做得不错,齐怀文虽说仍有磕碰,但好歹再没见过血。
小姑娘虽跋扈却可人,哥哥哥哥叫得他他渐渐真被蒙蔽,对她好,直到她携着两只猫上门了。
起初,沈弃脾气比姜长千想象的还冷,一并带着对齐怀文有些抵触,姜长千问贺泽时贺泽难得的只笑不说话。
父王极喜欢长宁,名字便能看出,一世长宁,多好的寓意。不像姜长千的,他猜测过多种可能,并使自己对那些他相像的母爱的揣测深信不疑,直到多年后意识到自己这名字与母亲的老情人的联系,才沉静的接受。
后来长宁带着两只猫来闹,他也没办法收了下来。
放笔时发现在桌案旁睡的猫醒了,腻腻的蹭他裤腿,他并未理。走到床边将人翻过来,俯低身吻在他唇上,一手去褪他的衣服,途中失望地发现那股墨香味确实绝了。
为姜长千办事,这摸不清底的人姜长千会第一个就除去。
那时姜长千正巧在逗鸟,顿时起了一身粗粝,思绪顿时被拉回,又回到十多年前那个在漆黑夜里无望哭泣的孩子。
猫仍在不绝的叫,他听的烦了,下床拎着猫的脖颈开门扔了出去。回屋方要续者做,侍卫来报,讲沈弃来接人了。他长叹一口气
齐怀文平常喝酒都有斤两,令他多少仍维持着理智范围,这次听说送他来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兵部尚书八个女儿,就这一个儿子,会玩的主,兼而好色,齐怀文带他结识了不少美人,将人抚顺了。但这人脾气不好,会武,秉持着我交你这朋友你必须也得赤诚一条心,他喝得多,齐怀文也没敢保留,对着喝,没喝过,人倒了。
但办了事便又生了问题,齐怀文曾经按着太阳穴问你们姜刺客如此猖獗真不管管?审讯过歹徒又道为什么来杀你的人最后都只伤到我?
姜长千望着那块为护他磕撞留下的伤口,轻轻印了个吻在那块温温的疤痕处。
那宅邸生过一场牵涉甚广的冤案,他父亲晚年昏招的开端,被下令诛三族的叶姓清官为示青白,领一家老小自缢身亡,自此以后便被传为凶宅。
搬出去后齐怀文隔几日来几次,都说些目前的关系网如何,又让他暂且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