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姜辰知这年四岁半。
她不常出门,又真是爱闹的年纪,一路上帘幕就没放下来过,拖着爹爹的手往外瞅,如数家珍的叫嚷那边有些什么。
沈弃不得不将她拉回来些,道别把头伸出去,小心伤到。
此处是郑国的旧都,只是当年天下定了快有三年,旧时的痕迹洗去不少。
辰知不以为然,照旧探着脑袋往外钻。很快,又被人提着后领给拽回座位上。
她刚想撒娇,看清谁拉她的,乖乖将嘴闭上,老实坐好。
辰知年纪愈大愈怕齐怀文,她古灵精怪得很,知道沈弃虽面冷却好说话,齐怀文一脸笑却最是忤逆不得,尤其他近一阵旧病复发,精神很是不佳,万一惹他生了大气,沈爹爹便会很吓人。
但坐了一阵还没回到客栈中,又闲不下来,抬脸问道:“爹爹一点都不好奇,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
于是辰知又把脸扭向身旁的齐怀文,还没问,齐怀文点头:“也来过。”
“那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齐怀文稍咳了两声,被沈弃替他答了去:“他没怎么看过。”
“沈爹爹那时和齐爹爹一起的?”
沈弃想了一下,“姑且算是。”
辰知刚想再问,马夫已停了车。
那教琴的老先生是自卫地学宫回来的养老的,人傲的很,此处人讲高官厚禄平常逢年过节去请他奏一曲也难,极难啃。
辰知不爱读诗赋,但身形生得不错,沈弃曾试着让她到舞坊去。
楚音成婚后只偶尔跳舞,开了家舞坊,教习小孩子跳舞做鸿蒙。辰知初去时见和她年龄一般大小的小姑娘将水袖舞得娴熟,把嘴巴长得老大,拽着齐怀文兴奋得不行,说要学要学。
隔了半个月,他们想着基本功该学了些,便再去问情况,楚音满面欲言又止却不明说,只道你们自己去看。
小孩子四肢不调,摔得红一块青一块,红着眼皱着鼻子说爹爹你们终于来了,疼,我不跳了。
齐怀文带笑瞥沈弃,沈弃回瞪他一眼,自此再没提过让辰知习舞这事。
后来发觉辰知音律上天赋不错,齐怀文便找了把琴教她些平常的。沈弃很出奇,问你何时会的琴,齐怀文讲很久不练,只能做启蒙,她若想好好学得再找个老师,我什么时候去问问附近有什么教习音律的人没。
正巧那时将近夏天,他们那两年酷夏都去大荒山上,一来避暑,二来叙旧。姜长千一统天下后侠士的路便断了大半,大荒在周骞的意思下也隐退,慕容言收了大半的势力,在山上养孩子。
闲暇之余写些村野小说讲给孩子们听,与清婉凑一块看,笑,算得上快哉。清婉与慕容言的一对女儿这年已满三岁,女孩儿习得了慕容言说话的天赋,字都不吐不清便能一个人说上很久,再加上一个慕容言,清婉巴不得有人来分忧。
齐怀文并不介意与慕容言呆一块,究其原因是他爱找慕容言下棋,输赢参半,于是更有兴致。慕容言见棋逢对手,也步步为营,脑袋疯转,嘴便闭上了,大荒一时安静许多。
宁清婉发誓自己从没像如此感谢过这位发小。
沈弃常站在一旁观棋,也一言不发,清婉看着几个孩子玩闹,有时也唤他过去带孩子。辰知很爱与妹妹们在一块,疯了似的跑。
慕容言倒是也会弹琴,但只是会而已,调了几下琴,那工夫甚至不及齐怀文。
他见齐怀文在那教辰知拨弦,苦恼地问他怎么什么都会,老天不公平。
沈弃揣胸在边上看着,轻声道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事。
慕容言想想,也觉得在理。
他知道些当年不为人知的事,后来也问过齐怀文可否告诉过沈弃当年在鄢陵那半年的事。
齐怀文眼都没抬,落下一枚棋子,撑着下巴颌,说那些纠葛太乱,真要理,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又轻轻地讲既然决定释怀,不如痛快些,干脆些。
姜
“轮到你了。”齐怀文屈指敲几下棋盘,睫毛遮着半颗眼珠,把话说得平淡如水。“我已不想再提起当今圣上。”
“也好。”慕容言落下一字。
“你几时要对他讲你们的亲缘?”齐怀文忽道。
“你似乎一向对这个相当笃定。”慕容言抬起眼去看他。
他自己虽少年时有些疑惑,但也不知内里,这还是他前几年师父随口同他说他才敢确定下的。]
“毕竟山主给沈弃的名字,容易让人联想些别的,以弃字为名的实在少数。山主还姓慕容。况且,他算定那一胎是双子,定不会只有一个孩子。那神棍此生从未算错过。”
慕容言在脑中搜刮他说提到的人与事,待拼凑了个大概,不禁眯起眼:“他该许久便跌落神坛,你又是如何认识的?”
“许多年了。他早就算出两个样貌相似的孪生子一同长大,会扰乱了他的计划,因而那般没有操守的热心去与为侠道痴狂想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