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齐怀文较之夏天忙上许多,除去平日里文事忙得压人,晚上又做回从前的勾当,领着人去喝酒。
缘由是他当年在崇都放浪太过,导致太多人都肚里清楚他知道不少有趣的。一个个前来让他搭线的官阶越来越高,他不好推辞,只能通宵达旦地带人去喝酒,次日一身酒气揉着宿醉的头去做事。
如此一个月,齐怀文终于闲下来有个喘气的工夫。去宁府见宁将军时拉住闻讯来瞧他的宁南堂,真情实意的讲悔不当初。宁南堂幸灾乐祸,也不管他的死活,还建议道带他们也来我这里看看,我这开张刚仨月,正缺人装点门面。
这些都是当年他放浪形骸时造出的孽,但混熟关系后朝廷间的有些事好办许多,宁将军也只是叮嘱他多注意些身体,其余的不多说,权当做默认。
他很是满意齐怀文带回的沈弃,即便当年因输了那么一次记恨了大荒记恨了多年,但仍是看中这个后生的自律与谨慎,多次当着齐怀文的面赞赏沈弃。齐怀文不敢当着宁将军的面说些轻巧话,只说不然怎么会是大荒的人。
宁将军又摇头说唯一的不足便是他这人不够狠。而这不够狠却极奇怪的只存于一处,教底下士卒机械似的练长枪时。
沈弃总板起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再加上真本事傍身,一般人并不敢驳他的面。
但军营中混日子的不在少数,总会伺机图省事,反复练习时永远较他人少做些,这种情况在那时更甚。前两年江湖乱了,名门几乎全倒了,树倒猢狲散,姜长千正巧缺人,大肆招揽江湖侠士,赐金给军位。天下便都兴起了这潮流,齐自然也效仿,只是齐对军队管得严,自然不如其余四国,可只那一点江湖中人就足够令人头疼,还是宁将军亲自去训了兵才得以服众。
那些玩闹的本是一通处罚便能解决的,亦或是换做沈弃那一位嬉皮笑脸跟只孙猴子似的前辈,定是要狠狠打上一顿,还要装作不知情。
沈弃却不知是怎么了,斥责的话左右说不出口,站在那几个人面前猛地发愣,脸色煞白,完全没了往日伸腿就踹的果决。若非宁将军亲自让他去处罚,平日里剑随时出鞘的人简直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齐怀文回去后与沈弃提到这个,状似玩笑的问他怎么会这样。
闻言,沈弃拉起他手正嗅闻的动作一滞,最终只在他的手背印下一个吻,垂眼用那天没休息好敷衍过去。
齐怀文盯着他垂落的长长睫毛片刻,终究只是拨弄他垂落遮住侧脸的头发,另寻个话题接着讲,没再追问。
他们之间不坦诚的事太多,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只是往后他倒也细想了沈弃的脾性,才发觉除去特殊的几件事,他确实并非是习惯于逼迫旁人的强势脾性,细思甚至是很好商量的。之所以给人留有那种强硬的固有印象,更多时候只是大荒弟子的身份以及周身无意散发出生人勿扰的威压,这种无心之举齐怀文观察了一阵,才终于断定他自己都没留意到。
仲秋时宁将军领着清婉一众上了前线。
清婉走前叫住他,掐着细腰扬起下巴盛气凌人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如何说的?
齐怀文赔笑说好啊我等你成将军那天。
宁清婉眉心的皱松动些,长出一口气,让人给他一碗酒。
她临着北风,与齐怀文一道将捧着的酒喝干净,蹭抹一下唇角,手一掷,摔碎酒碗,道你多保重。
齐怀文将碗交给旁人,笑道我不会有事,等你的好消息。
宁清婉郑重点点头,扭头望着城楼下一众整装待发的将士,抿着红唇眼中满是复杂。
只是从誓师会上回来后,齐怀文面色一天天得坏下去。]
齐怀文无论是父亲一代还是自己,无论是姻亲还是人情,都与宁家密不可分。宁将军一日在崇都,他便一日处在老人的庇护下,为难的人并不敢如何窜出头来。
崇都朝野上如今分两家对立,一是宁家老派,门第甚高,当今太子的母亲也得对宁将军叫一声舅舅,手握齐国最为人所看中的兵权。二是以张济民一众为首的新派,将文臣朝廷发挥到极致,以拥立三王子为主。而君臣大事却归宦官
如今宁将军一走,虽余威仍在,但齐怀文行事却是愈加艰难起来。他原就对局势再清楚不过,但一桩桩事应接不暇,几乎不留一丝喘气的余地,也是他未想到。更不必说对方仍未死心的拉拢。
齐怀文夜里对沈弃苦道从前在姜玩的那些伎俩,如今都被旁人用到自己身上,这滋味实在不舒服。
沈弃自宁将军走后人也闲散下来,无事可干就被宁南堂拉去满崇都的游玩。被宁南堂评价道练兵让日头晒得终于有活人的面色了,人也强健不少。
如今搂齐怀文在怀中,翻他的文书给他找错字,一边对齐怀文的抱怨漠然道反正你总有办法。
齐怀文笑起来,说你实在无趣,又道你知我根底真是可怕。
沈弃将看完的文书放下,本想说些什么,但噎在喉中许久,终究没吐露出来。只是歪过脸去浅浅亲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