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多巧合,他不禁多一层戒备之心,多问了几个问题以探情伪。问以当年五洲盛会时候,太清仙宗七八人名,季瑶皆道没有听过。唯一晓得那太清宗主姓云,但不久之前衝关失败,人剑两殁。
越金道:“那你师父何名何姓?”
“师父说她已了断尘缘,俗名不再用了,只有法号‘静缘’。” 季瑶哀容,因见他们似乎旧识,尽可能补充一些线索道,“有时,我见师父在山崖上迎风流泪。我问师父怎么了,她隻道没什么,往事已微茫,又说平生最听不得一曲‘百鸟朝凤’。达曙不复发一语。”
越金虽然不知此事根苗,但听到这里,相信她多半没有杜撰欺人,那么俱苏摩亡故也并非是诳语。不忍心再往下再听义姊去世细节,颓然无语。
季瑶道:“我师父一生未嫁,膝下无有一子一女。所以师父坐化之后,我便扶她的灵柩回去江陵……后来一个雨天风夜,我在江边凭吊,遇到一位魔族女王,她说她名是云卮……”
“魔界女王?云卮…说的可是出云宓儿?”越金听她声音越来越低,还以为是那段遭了什么不测,看向檀弓道,“她不是已经被左尊大人感化向善了?怎么还会出来作恶?”
“仙长误会了!” 季瑶忙道,“云卮姐姐是个心地极善的大好人,除了先生和师父,我没见过那样好的人。从前怎样不知道,只听云卮姐姐偶提起过,说今日方知颠倒,往后一切因心善做。云卮姐姐本就决意日行十善,听了我的故事,又看见了我的琴,更是说从前受过你先生的大恩典。说如今冥冥之中苍天有意,遇见了你,说一善报还一善报,怎样都要帮我到底。算是一点涓滴,还于先生当年再造之恩。”
“我那年出宫之后,苍天无眼,命途捉弄,才知自己身已有孕,怀胎三年,尚不生产,人皆道非妖即怪。后来生下一个肉蛋,迎风便长。我岂不知这是一个天不容的孽胎,可…可我毕竟…怜子莫若母…我,我没有法子呀…”
她缓缓抚摸身边那狞恶丑怪的头,满目温情,不知一襟清泪对谁倾:“曜儿……”
原来这不伦不类的怪物,居然是季瑶的孩子赫连曜。它此时竟也发出痛苦的低吼,将头颅尽可能紧紧贴在母亲怀里,获得一点温存,前肢也像在攀着娘亲的脖子,叫着“回家”、“回家”。若仔细看,它头上细小的绒毛,其实便是婴儿的胎发。
越金听了,又是心惊,又是心骇,便再次去望檀弓。毕竟左尊大人总是能有让人顿时平静、安心的力量。而檀弓自己此刻隻微微低着头,心曲难猜详,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季瑶也抬头望他,哽咽徐徐扩大,变成抽泣。因念及上一次这样在先生膝下哭泣之时,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二八女孩,如今竟已为人母,国破家亡,物是人非可奈何。而面前的先生却还驻颜人间,正是仙家不识春和夏,石烂松枯一局棋。思世事悲身事,隻觉相比之下,凡人一身,这一生何其苍白无力。百年嗟荏苒,无期任所飘,转头何事不成空。
“我起初还以为是赫连昊造的孽,是他惹得人神共愤,遭了天谴,殃了我们的孩子。可是云卮姐姐说,赫连昊性情大变,一定是被人夺了舍,曜儿他也是受了魔气祸害,才会如此这般……她说她本来要去找蚩尤大尊,说什么‘上古九约’,甚么‘成住坏空’四劫,我一个凡人,不能明白。她说没关系,也带上我一起,蚩尤大尊本领高强,驱魔净咒,一定还我一个聪明可爱的曜儿……”
越金对于出云宓儿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可言,可是又知道这是左尊大人慈泽滂流,亲自感之以情、化之以德过的,出不了差子,但还忍不住怀疑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蚩尤在闭关,你们就来找我苏姊借几日宿?苏姊来信说过此事,是她出云宓儿来了后,苏姊就忽的病下了。我看她是前来种祸!”
他愈说愈觉蹊跷,薄怒之下尤显威严尊重,浑身金光灿然,倒并非是法术或者妖气,只是金色长发在随身体晃动。
“不是的,不是的…”季瑶忙解释,但旋即叹气说,“说来,其实也无不关系。云卮姐姐和天女是手帕交,说天女跟着法王聆教多年,必然有些极往知来的本领,便秘密托付于天女……”
“什么事情?她求苏姊查什么事情?”越金越听越急,“必定是重大探赜索隐窥测天机事,耗费心力之大可想而知…苏姊本就身体不好…”
季瑶道:“仙长,我实不知道…隻知天女她临终前说‘俱该如此,乃是天数,俱不可逃’,还留下三句预言,如今几都一一印证了……”
越金已按捺不住悲愤之情:“苏姊为了那魔女一句请托,心力耗竭,油尽灯枯而死,竟无一个朋亲好友知道,偌大魔界无一人为她发丧、吊唁,如今还说什么遗言消遣她?”
越金无处诉,不禁寻主上的主意:“左尊大人!”
檀弓没说话,那意思像是让季瑶说完。
季瑶道:“不是仙长想的那样…这是天女的第一件遗愿,她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大尊不在,云卮姐姐也不在,怕她一去后魔界尽知,觊觎这红白山中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