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三头黄斑老虎向白衣人扑来!他们饿得发疯,满载一切贪欲的身体,沉重到好似空气都为之颤抖。
可是却见那人安然不动,猛兽攒在他身前,两隻流涎,有一隻已咬到了衣服。
白衣全然不惧,颜色不变,谓虎曰:“我从天地大劫兴来,不作昧道之事。若欠你宿债,合供你啖嚼,何以畏避;如其不然,休在此蒿恼。”
音质明澈,万山回应。三虎闻言,皆弭耳低头而去。千凶万恶,更莫敢来干。
檀弓步白衣人之后,又行数十里。路遇一身穿麻衣、双草鞋,黑脸跛足的昏死老道,路旁遗一储物戒,戒中有锦绣千纯,白璧百双,黄金万溢。白衣施救手而分文不取。老道问以原由,白衣隻道:“我本太上弟子,不求财利,无冀名誉。况且无功,岂可贪天之赐。”
老道闻之微笑,手持大拍板,九章歌声遏浮云:“踏歌踏歌蓝养素,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在这渐行渐远的歌声中,更深处漫出一阵青烟翠雾。檀弓感觉凉风触身,雾散去之时,只见百花荣茂,数绝色濯于溪滨。风欲转,柔态不胜娇,众女娇啼一夜,而白衣水边露坐到晓。她们隻得放行,各各稽首,作礼而退。
愈往深处行,气温逐渐降低,北风如刀,满地冰霜。道中迷雾冰滑,大风扬积雪。西行二十九里,被一条冰冻的暗河拦住去路。见一祖师端坐,面壁不语,问曰:“此行所为何求。”
白衣首体投地答:“但为无上正法来耳。仰惟天尊慈念群生,为我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祖师道:“云蓝华,你本丹元北极,天关之灵,九世七玄,生天证道。于亿劫中精勤,为法忘躯,敲骨取髓,刺血布施。打破一切铜墙,跳脱所有迷障,心冷于冰,气行如泉,性空于境,神静于渊。已成无上道,修成三万六千道要十极之天主,威灵摄于万有,宏敷济物之慈,魔事无所不为消伏,你乃有何不祥不可以自为三界泯消?”
天降大雪,白衣立于雪中,坚持不动:“我见三千世界极盈即寓极虚之象,至盛即寓至衰之机,是以成、住、坏、空四劫连环。今天疫甚多,大劫垂至,众生三毒心炽盛,灾流万代。弟子愿虔倾精意,俯此微躯,化为尘土。风刀考身,万死不原。因而邪精妖爽,尽与绝踪。末法时代,永令断绝,道胞黎庶脱轮之苦。”
至次日黎明,雪埋过膝,四肢冻裂。
天地为之戚容,河山为之黯色。祖师亦悯容问曰:“你此行以救苦为务,今久立极寒之中,此为至苦矣,宁不知自救耶?”
白衣答:“纵使身止诸苦中,如是愿心永不退。失我一身,全三界众生,所失者少,所全者众。祈求激切之至,弟子稽首再拜奉请。”
祖师慈悲之心于眼波中流动,却不应他所求,只是摇头道:“云蓝华,惜你虽大悲胎藏生,普照十方炽燃宝光明世界种,然八世心莲不净。此一世还如梦中,不知是梦,未除痴爱获甘露涅槃,何以为众生澎解脱法雨。”
祖师举起拂尘,燃起烈焰圆光。天地雪霁之时,祖师已冉冉淡虚而去。
而檀弓也霎时目中清明,白衣消失不见。
幻境被彻底打散。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白草黄云的大漠。
一块巨碑上写:大沙周界。
在肆虐的北风之下,一道道形如鳞片的沙丘,犹如大海上的汹涌波涛,由北向南滚滚而来,岩块岩层被雕刻成异常规则的菱形纹路。沙漠腹地竟还有山,山分为红白两座山嘴,东西对峙。从高处向下看,山体红白相间的颜色倒映在黄沙的海洋上,就像爬在河里喝水的红龙一样显眼,自然鬼斧神工更是惊人。
金黄的落日下飞雕盘旋,嘶马奔走腾起的沙雾,在滚滚的热浪中,也一闪一闪翻成彩色的斑斓。
而檀弓却隻觉寒威倍胜于前,力已不支之时,却有人猛地按落一沉景云,下降云斗,扶住他的肩头。
抬头望见那男子翩翩俊美、倜傥英奇的相貌,风致洒然,真人中仙也。好高的身量。
其光大明如万日俱照。
可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瞳孔却转为璀璨的纯金色——只是越金。
……
“左尊大人!左尊大人!”
再度醒来的时候,檀弓已身处一间清凉的洞窟中,身上盖着越金的披风。远处可闻金笳怨曲,面前几隻饥乌啄残骨。
越金急得脸上红白不定,见他醒了,惊恐的心神还没有完全消尽,忙道:“左尊大人可好些?”
檀弓微微颔首,算是作答,看他道:“何所至。”
“我与俱苏摩共得您抚养安住,恩同己子,我更与她形如姐弟。左尊大人常说‘不可忘本,必尊道德。鱼不能相忘于江湖,则濡沫之德生焉。’今知义姊病势危笃,怎能不来探望?”越金浩然长叹。
因见檀弓起身,忙又去搀扶:“这阵到了晚上,风凉起来了。大沙周界时常有瘴气伤人的事,左尊大人受了伤,我还是送您回去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