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回家计划泡汤,活命都成了重大问题。结界气象完全大乱,他堂堂魔界莽龙蛇人物,身上衣物却被这里不受控制的魔气衝得四分五裂。
魅魔似个要饭的般褴褛奔了回来,幸亏檀弓因为步罡,走得不快不远,还能找到。魅魔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在檀弓身边便得庇护安全,忙殷切上前:“上哪去呢我的宝贝大神仙?”
他知道檀弓离开是别有所为,不大可能是被吉祥气跑了。若为了见蚩尤,参加那个赏花大会,本来也很不智。一是这竞争对手实在太多太强,美人就像是放羊似得跑出来,檀弓也隻算个略平头正脸的。二是从魅魔私心来看,实在大大地跌份。
魅魔怕被檀弓丢了,又连声软语唤他,但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檀弓道:“息声。”
一安静下来,就听见了一种模糊而沉远的声音——那是弦,像谁把一张琴瑟抛弃在大海里,随着海潮而产生的无律震荡,细听更宛如地狱传来的低喃,充满灵魂的叹息。山林阴森,现在一经朝阳照射,潮湿之气必然上腾,发出微微腥腐之味,可是除此之外,竟然尚能嗅到一丝极淡的龙涎香气。
檀弓心思注想,两指并拢,撘在一节翠竹上,竹节中空,根连大地,将里许方圆的动静纤毫传来,如此循着源头的方向前行。魅魔搞不明白他在干吗,但也尚不敢吱声。
谁知脉络很快就断了,音乐和香气的消失,像水化在了水里。
正此时,天空妙善张伞冉冉而来,道:“这位大人到何方去?能否留步一谈?”
魅魔正看檀弓眼开眼闭一副淡定相,等他开口祖上八辈人都急没了,便又不由自主代劳道:“他能去哪?回去给你令妹一口吃了么?”
妙善则笑了笑:“古圣人云:‘都是眼前事,悟者天堂,迷者地狱,共归无上因。’明者生机,昧者杀气,愈迷愈肆,愈肆愈灭,不知返本,天理灭矣。这位大人此心空洞,此性圆明,如如自如,了了自了,月印万川而无波,一丝半点犹然不意焉,常乐我静成千万年不朽之身,入火不焦,金石为开,虎豹莫贼。故所以,魔尊大人此话何起呢?”
魅魔知道大概她在调停中立,却一时想不出可以匹配的精美话接了,防止尴尬,忙道:“我左…我们何等境界,何等襟怀?”
可妙善却不是请他们回去选秀,说是为了家中的三妹。
“小妹上月忽地六脉皆虚,卧疾不起,但是食量什豪。不知道是什么病,没办法用药医。”妙善愁容道,“宓儿走后就这样了。”
“她?”魅魔倒没多感觉奇怪,那出云宓儿一身的戏,在魔界是出了名的交际花。
妙善笑道:“宓儿这五百年常行慈心,放生度厄,起死回生,妙术能令横死、夭折之人破棺重生。我想魔尊大人同宓儿异姓兄妹,此行一去,可也能帮我瞧瞧家姝的奇症吗?若是着手成春,我也好同蚩尤大尊说项,许之一见。”
这似乎倒是檀弓的专长,魅魔看了他一眼。正说着,只听“咔嚓”、“咔嚓”声,数截粗壮树枝被天上一团火流星打断下来,飞天的大型恶禽们栽葱往下便落,尸首先后跌到尘埃,死于非命。
魅魔从没见过虞渊有这般异象,禁网之密,好像是有人用通天手段故意为之,手笔不可谓不大。
现在待在野外太危险了,得避……避他妈的一避。自从域外四魔离奇没了两个后,魅魔十分小心。妙善继以卑辞相邀,倒看不出檀弓此时有多动容。
魅魔看他脉脉不语,像还沉浸在方才的听风法术里,忙拽檀弓袖子:“走走走,赶紧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了。”
妙善笑着在前带路。幸好众人散的散,走的走,没人发现魅魔潇洒不到一炷香,这又灰溜溜归来。门口剩那两头老龙王,一是行动迟缓,二是没看够热闹,还守株待兔蹲着后头连环剧上演,黑豆似得小眼连瞅他们。
两头白象用鼻子卷住玛瑙瓶,瓶中洒出各种珍宝铺成道路。路上碰到吉祥,吉祥瞪着魅魔泪花直转,哭得半休不休的,倒让人瞧得心软,但敌不过今时今日百花齐放。虞渊与域外的天魔族信仰、习俗又都大有不同,这里女孩子的美自成一派,高鼻深目、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圆润的短下巴、柔顺茂密的卷发,浓郁的长相显得大气柔媚。身裁整体丰腴,甚至腰部还有些些赘肉,产生一种肉感。
妙善带他们来到偏西隅的一座宫殿。此殿名为缅栀支提,外部用紫赭色砂石和白色大理石装饰,正中是柱厅,它的两侧和前方,对称地簇拥着十三个神堂。每个神堂上面都有方锥形高塔,塔身密布凸棱,塔顶也是扁球形状。
柱厅之中,许多戴着额饰和鼻环的男伎正在火焰圈中赤脚踩着铜盘,眼睛向四面八方转动,头却不动,伴随着急促脆响的奔腾跳跃声,在极乐状态中跳起婆多摩之舞。天魔族认为先祖在跳舞中完成宇宙的创生和毁灭,睁大双眼时,代表正注视着这个世界,是“创世之舞”,把双眼完全闭上的话,那他所跳的,就是“毁灭之舞”了。手掌向上手印是“无畏印”,告诉信徒: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手掌向下“象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