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奎肚里没有点墨,夸一句“三界日月光”就词竭了,拍马不及,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全是冷汗,没法子,决定默写宝诰:“天仙统领,大道纲维。禀九炁之元灵,聚清微之妙奥。开敷丹法,阐抉先天。圆明自在映虚空,广大高明通无始。接济众生而愿弘誓重,拔超趣类而滞起沉升。三宫有管辖之司,八帝为无为之座。届期登台南顾,宛尔紫炁东来。湛寂真静,诞迪玄功。无上之君,群真之祖。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主掌群仙宝篆,东华立极,大道帝君,传丹度世天尊。至心称念东王木公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小茅君没问檀弓的主意,但看见他篇幅过短,笔迹磊落,又忍不住想好言规劝,一炷香却已燃尽了。
寒簧正督促大家交卷,此时却听天乐奏响,只见东华帝君冠一云三锋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而来,天颜俨然威穆,行止仙风飘逸,款款脱一切尘躯俗状,授众以宝经花圈玉诀。目色严峻,为众所畏。
无须瞠目结舌,没见过他这么像神的样子,那目光像要去上坟。无须隻想:这人被夺舍了!
果然趁众人朝拜,寒簧忙和檀弓道借一步说话,于暗处合掌加额,长跪下拜:“帝座隆至,小仙昧蛮肉眼,有失接驾之大罪!”
檀弓隻想尽快见东华,寒簧道这里是个分神,东主真身就在后花园,请大天帝移驾。
喜爱花草灵兽的神仙不在少数,但别人是碧池内金鲤跃水,粉墙内鹤鹿同春,养的是龙凤麒麟,植的是圣人竹和君子松,满园道气清味。而檀弓穿过游廊,抬眼便见一个松花艾绿衣服男子,被满院子的猫猫狗狗追着跑。莫说戴冠了,东华宿昔就不爱梳头。葡萄藤下、灵芝田里,芍药圃连秋千绳,他拿一根鱼头搔,慢慢摇着香蒲葵扇子,肩膀两头各停一隻鹦鹉八哥,手指还搁在扶手上轻松愉快地一敲一敲。总之,入目所有,都帝王荣华天家极贵没什么干系,隻闲适得像个老财东。
看见檀弓来了,东华正眼都不看,在躺椅上转面又翻身,似乎连余光都不想施舍,嗑着瓜子念道:“至道之要,贵乎清虚。 何谓清虚?终日如愚。 ”
檀弓道:“木公。”
东华晒了一会太阳, 可能是嫌热了,用手搭凉篷,一面呼寒簧说:“有人扰了本座清虚,还不赶快叉出去?”
寒簧笑而不语,拿了两副棋笥、白玉棋盘和一些极尽精美的鲜干食物,有冰桃雪藕、玉薤粟金等,笑言:“白子纯净,如山涧之中水意叮当的石玉;黑子冷峻,如亿万年无转移坚韧的盘石。故所以东主与大天帝不论孰执黑白,不都能够心地湛然,性空道明,共尽清虚二字之极道吗?”
东华就不顺驴下坡:“呵呵,臭棋篓子和臭棋篓子下棋,能下出什么好棋!”
啪一下,东华挥扇往檀弓眼前一打,张开手向他展示虫尸:“今日不巧,怎么一只花脚蚊虫,也能飞上我天界了?”
寒簧无奈,举眉动意,示之以色。
檀弓又遭他几顿如是取笑之后,东华生猛地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呲一下溅到檀弓的白衣上,他是忙拿了块布,但是去帮果子擦身体,一面叹道:“哎!我这烂污病气过了人怎么办,还不速速把贵客请出去。”
“春光景媚,正宜乐饮,水酒暖了脾胃便好了。”寒簧脸含微笑,见东华眼神偏旁边去了,便道,“大天帝一路风霜劳碌,今得息肩,东主早就扫榻以待洗尘,备珍馐百味,美禄千钟。大天帝款坐,小仙这就去打点夜宴。”
寒簧退下了。檀弓又唤:“东华。”
四下没一个人,东华像被踩了尾巴,一下跳起来。拿根白玉管,戳檀弓额头:“你再叫!”
檀弓甚不解之。东华看他保持着固守的沉默,风到他面前都停止流动。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是根本不记得、也浑不在意上次是不愉而散,东华还说过永不见面,不然就自此改姓。估计再怎么刺激提醒都没用,拿锥子都扎不出一个声来。东华每次想和他斗口,檀弓总是不战而胜。
东华气成了个蛤蟆:“我刚才问你我是谁,你怎么答的?”
檀弓正要说话,可东华已经压不住了:“什么东华?可不姓东!我干嘛这么问你想不通么?是让您西华南华北华可劲拣一个赐吧!”
东华竹筒倒豆子般发了几车论,最后才泄气地坐下来:“我算是被你拿准了!”
一局着残人事醒 七弦弹破世间空
“你不要疯脱了形!”
这句话重得满座东极妙言宫都能听见。众人何尝见过东主根本克制不住,这等语调激扬。丹墀内外,大小仙家都如受到雷惊的孩子,急得不分方向,呼呼嗵嗵团团扎跪一地。寒簧跪在旁边,头伏得几乎要碰到地面,心里都直打颤。
东华挥退一哨亲兵。空气像古墓一般死寂,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东华才恢復正常音量:“净捅马蜂窝!前儿找那九天重犯魏伯阳,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归了仙班,板凳还没有坐热,这就坚意长行要去虞渊寻蚩尤了!有个前失后闪,我问你有几条命赔?不是胡打海闹的岁数了,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