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修默默地听完,皱眉道:“孤既已得高句丽,那就要重新划分定义。高句丽之民并入燕国,一视同仁,皆为平民,想封侯拜相,那就立功名来取得,而不是靠祖上蒙荫。他们既然试图反抗于孤,那也不必多言,直接杀了了事。”
柯谟只听得嵴背发凉,心想燕王出口成宪,这一声令下不知要有多少豪强贵族人头落地,心里直打颤,忙道:“王上——您,您可得饶小人一命啊。”
“放心好了,孤会保住你的,谁能害得了你一家老小?”
公孙修大手一挥,说道:“把你所认为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一把名字报上来。”
柯谟一愣:“王上,这个——万一错杀了怎么办?虽是豪强贵族痛恨王上的仁政,也不是人人都参与了其中。”
“你就当他们都参与了。”
他呵呵一笑,有些随意地道:“定然有一小部分心中怨恨,可又没参与袭击王宫的豪强贵族,可现在孤改变主意了,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否则的话,尔等百姓内迁至大燕,三天一小叛,五日一大乱,好好的燕国也给搅得民不聊生了。孤准备对这帮不服王化的烂虫腐蚁一记重拳,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已没有必要分得太明白。”
柯谟心中一凛,知道王上是准备从个人面向整个豪强阶层,已不在乎发起袭击王宫的是哪一部落、哪一族、哪一人之手,而是准备将豪强尽数给打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就意味着,有罪之人伏法受死,明明是无辜之人也要连带之责,完全是打算把豪强都屠戮一空的想法。
柯谟背上惊出一身冷汗,手脚有些发软,幸好燕王把这差事交给了他,否则他也勉强算得上豪强之一,恐怕也逃不过屠戮。急忙伏地拜道:“小人遵旨,万死不辞。”
公孙修决意要把豪强歼灭于此,可这一来就得罪大量的豪强,单股势力自不足为虑,大的可能门下千名部曲,小的数百部曲,武装力量还不够给燕军塞牙缝,可凝聚起来却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关键在于,东川王已被屠戮,高句丽五部内的豪强肯定会再暗中推举一个首领出来作为主心骨,而这正是需要扼杀于摇篮之中的。
——
丸都城中的某处秘密宅邸。
二十余名绸缎绫罗的高句丽人围坐一团,脸色各异,为首一人是个青年,体魄雄健,跟去年死于邓艾之手的高庸颇有几分神似。此人是高庸的儿子,名为高雄。
“诸位,燕王试图迁移族人,更易风俗,此乃灭绝我高句丽人之举。我等在此有良田千亩,屋舍遍地,现在竟要为了这一纸诏令,迁入辽东,此乃卑鄙至极。”
高雄心中对公孙修的恨意达到顶峰,昂然站起身来,说出这一番话。
在场者无不点头。公孙修诛杀东川王一事,各路豪强并不觉得如何,想要新王再推举一个上台就是,本来新王也是从五部中择出来的。
可内迁燕国则就不一样了,不说别的,单单是编为平民这一项,便能把他们帐下的数百上千名的奴隶、部曲都给变走了,再也不受他们的节制。而且作为豪强之士,也要放弃大量的耕地,去燕国重新开垦荒地,抛弃大量的资源,这让他们如何坐得住呢?
另一人起身道:“我觉得高岩说得不错,燕王内迁百姓,分发编为平民,分明是叫我们去死,结果只会教那些奴隶得了好处。贱奴领了自由身,我等可就失去昔日的辉煌了。”
此人是灌奴部的新领主张骁。灌奴部的旧领主高松被燕国将军杨祚在襄平之战中斩杀,导致灌奴部也是五部之中损失最大的,对公孙修的恨意也就越大。
高雄手中举起一份羊皮卷,咬破食指指肚,以指做笔、以血为墨的在羊皮卷写上自己的名字,接着递给左手边最近的一人。
那人二话不说,也咬破指尖,写上名字,依次往左边传递,如法炮制。等羊皮卷绕了一圈,从右边回到高雄手里的时候,羊皮卷已写满大大小小二十七人的名字。
高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举秘密大事,最忌讳的便是泄漏机密跟心术摇摆,所以必取一本密册,登记举事参与者的亲笔签名,如此一来就成了共谋,不一路走到黑则共同赴死,别无他路,谁也别想中途退出。
羊皮卷正准备收起来,高雄突然一愣:“柯谟呢,他怎得没有来?”
张骁不屑一笑:“那家伙贪生怕死,自从燕贼攻破了丸都城,便藏在家中不敢出来,据说昨日燕军直接进了他的府邸,将他给带走了,至于问了些什么,无从得知。”
高雄之所以举事是为父报仇占了大份,保住家族利益则次之,此次积极出谋划策,倒也手段非凡,所出动的数百名百姓完全是受了蛊惑,什么天神鬼怪云云。那些百姓愚昧无知,哪分得清真和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