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蜀地气候渐渐转凉。
逆魏合纵连横举五十万兵马进犯大汉蜀地,终于不再是相府桉头的洛阳密报,成了街头巷尾贩夫走卒忧心忡忡的议论。
与之相应的,则是蜀地物价的飞涨,皇城的失序。
朝廷立马调动了三千汉军精锐入驻皇城内,把守四方城门,巡视坊市街道,以安稳人心。
百里坊的糕点生意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不过问题不大。
卫弘的心态很平稳,前几日在宫门口想明白诸葛丞相的谋算后,心里已经和明镜似的。
五路大军齐伐蜀地,看似来势汹汹,声势浩大,但其中大多数无非抱着打秋风的心思。或是从曹魏那边求来一笔出兵的赏赐,或是希望打进富饶的蜀地大肆劫掠一番。
只要调动有度,应对得当,击退这所谓的举世伐蜀,不过是在笑谈之间。
当然,这样的调度应对之策,肯定不是天子刘禅能够完成的,说不得在听到五路大军攻伐蜀地的消息时,这位年少登基的天子已经吓瘫了。
大概,这就是诸葛丞相教给这位少年天子的第一堂政治课,名为“天子当以垂拱而治”。
君与臣的较量中,终究姜还是老的辣,丞相以退为进,步履尚未迈出相府,便以天下局势为棋路,让他的徒儿阿斗明白,欲戴帝冠,必承其重。
只不过卫弘忧心的是,吴王孙权,藩王轲比能、东三郡孟达这三路都是虚犯之兵,不足为虑。
朝廷真正要应对的还是关中曹真、南蛮孟获这两路大军。
先帝占据益州后,便倾力打造以汉中为核心的益州北部防御体系,这里集结了大汉最精锐的军队,最骁勇的将军,最大的战争资源支持。
相比之下,南中显得薄弱多了。
朝廷只是象征性的派遣或任命一些太守官职外,只有庲降都督李恢率领本部人马驻扎在当地。
相对于南中广袤的土地、本土豪族的人强马壮,李恢所率领的这点人马,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应对整个南中之地的动乱。
大多数朝廷官吏和各镇将军们,都偏向于先帝时期定下的战略,锐意北伐,这就难免对相对偏远的南中地区重视不足。
卫弘对此忧心忡忡,却也只能在焦灼地等待着那场君臣交锋的结果。
即便诸葛丞相已经胜券在握,但掌握这场棋局主动方的永远是天子刘禅。
理由只有一个,他是大汉的天子!
没有人可以让天子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除了他自己。
即便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卫弘仍旧没有闲着。
因为贪凉,新帝刘禅的第一场大朝议无疾而终,这轮初升的太阳刚刚出山,耀世的光辉就被一轮月影给挡住了。
今后数十年的大汉天空上,注定只有一轮明月映耀千古。
但即便是明月,也有盈亏之相,大汉的朝堂上还有满天星辰,围绕着太阳而转,明月与繁星多半还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朝堂那些衮衮诸公,可不都是新天子刘禅这不谙世事的地主家好大儿,想要达成自己出兵南中的意愿,就得在一分一厘的花费上,说动这些人。
所以要早做准备才是,这也是近来这段时间卫弘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当卫弘埋首桉间思索的时候,鹿戎上前来报:“家主,杨公子今日过来拜访。”
卫弘抬起头,能被鹿戎称为杨公子的,多半是杨汰了,他的病大概是好了。
这是喜事,卫弘放下笔头,站起来亲自去招呼他们。
一进厅堂,就听见杨汰熟悉的声音高谈阔论:“有一说一,这几日看到腹腔内的那些虫子,可把我给恶心坏了,饭食都难以下咽,也只有卫兄弟家的这些果子糕点,才能让我吃一点。”
卫弘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你这叫因噎废食!”
杨汰扭过头来,见到卫弘走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来,对卫弘拜道:“多亏了卫兄弟你出手救治,否则我这性命休矣!”
卫弘看了看杨汰的面色,不像之前的惨白,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虽然仍略带病容,但精气神无疑是好了太多,于是放心的点点头。
卫弘瞧见句繁也来了,于是笑道:“嫂夫人可要监督一些季儒兄,病从口入,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加热去毒,生水也不能饮了,这些东西里面有小到看不见的虫子,能在人肚子里长成蛔虫。”
一听卫弘这些话,杨汰又是一阵干呕,连忙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饮了一口,才对卫弘抱怨道:“卫兄弟啊,我这病才刚好一些能吃东西,你就不要提起那些恶心的虫子了,要不然真被那些外来客讥笑我蜀人食虫饮蚁了!”
卫弘笑了笑说道:“放心,你吃了几日的乌梅丸,腹内蛔虫早就排空了,你现在是心理作用……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我家百里坊新做了健胃开脾的山楂糕,刚好可以给季儒兄食用,增添些胃口。”
杨汰听了,心里十分感动:“这……卫兄弟之康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