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卫弘的声音,句繁让开了半个身子。
卫弘几步上前,走到了杨汰的床前,仔细的审视了一眼杨汰的脸色,异常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双唇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嘴角还有白沫的痕迹。
乍看上去,确实是生机全无的模样。
一旁的句繁端过来一只装满水液的白陶碗,里面有几只蚯引一样的虫子在游动着,无眼无耳无嘴,还隐隐传过来一阵腥臭气息,给人一种十分恐怖的观感。
杨奉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几日来从汰郎口鼻,还有……谷道爬出来的蛊虫,不知小郎君可识得此蛊?”
卫弘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这“蛊虫”。
这不就是蛔虫吗!
对后世来说,蛔虫算不得是什么要害的疾病。
但在一场季节性流感就是一场瘟疫的当世来说,蛔虫这种寄生虫病却和诡秘莫测的蛊虫挂上了钩。
张毣打量了一眼,差点给这陶碗中的虫子恶心吐了:“季儒的体内怎么会有这些虫子?都爬出来了,说不得现在身体里还有很多……”
卫弘伸手拦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回过头来对杨奉、句繁等杨府众人解释道:“这是蛔虫,并不是蛊虫,而是一种寄生于人体内部的虫子,病因多是生食引起的。”
见卫弘一口说出来病因,杨奉点点头解释道:“我儿确实喜欢生食一些瓜果菜肴,卫小郎既然识得这虫病,可能治疗?”
卫弘扫了一眼杨奉和句繁等人的期望眼神,思量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够治病。
卫弘并没有后世的专业医学素质,他的医术经历只当跟着青城山上的李意老道四处救人,积攒了不少的外科实践经历。
但当世的医学成就已经足够辉煌,外科圣手华佗与医圣张仲景,如同此时大汉医学神坛上的两颗耀眼明珠,奠定了日后中医钻研的基调。
卫弘曾听闻过老道李意吹过牛,他乃是神医华佗手把手传授医术的亲传弟子,也曾远涉交州向隐居的医圣张仲景求取医术精要。
虽然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但卫弘真瞧过老道几本压箱底的医术秘籍。
曾经闲来无事,卫弘也曾翻阅过。说巧不巧,在一本名为《仲景医方》的典籍中,就记在了一篇专治蛔虫病的乌梅丸药方。
卫弘回过神来,对杨奉说道:“叔父,治好季儒兄的蛔虫病并不难,我需要一些药材,并不罕见,还请叔父派些人手搜寻过来。”
“好。”
一见卫弘胸有成竹的模样,杨奉大喜,连忙让人取来纸笔,让卫弘写方子。
乌梅丸的药方并不复杂,只有十味中药,分别是乌梅、干姜、细辛、黄连、附子、蜀椒、桂枝、当归、人参和黄柏。
川蜀之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华大地的药草库,卫弘所写的十味中药并不罕见,多出自蜀地。
就是人参出自燕辽一带,不过对于世家大族的杨氏来说,自家府库就有存货。
药材这一方面,并不是大事,杨奉安排下人分头行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拿齐这十味中药。
安排好人手之后,杨奉回过身来对卫弘道:“我早就听闻贤侄的名气了,若是能治好小儿的顽疾,我愿意以半副身家相赠!”
卫弘断然是不肯答应下这件事的:“叔父说笑呢,自我入成都以来,便受到季儒兄颇多照顾,叔父这番话折煞侄儿了!”
杨奉自知失言,好不容易盼到了有人能治好自己嫡子的疾病,喜出望外并未考虑太多,只以对待那些寻常医者的态度回报卫弘。
幸好一旁的句繁识得大体,只对卫弘郑重说道:“卫公子能救治好汰郎,巴郡杨氏和巴西句氏会牢记这等恩情!”
卫弘闻言,大概是有些讶然于句繁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背景,片刻之后只好抱拳回道:“嫂夫人言重了!”
不多时,在杨奉的屡屡催促下,卫弘所写的十味中草药陆续送了过来。
杨奉为卫弘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屋子,还有十多个手脚麻利的家仆,炼制所谓的乌梅丸。
到了天黑的时候,满头大汗的卫弘、张毣终于是走了出来,拿着一盒黑不熘秋的丹丸递到了杨奉的面前,嘱咐道:“杨叔父,一日两服便可,两三日之后,季儒兄便可痊愈了。”
看着一脸倦态的卫弘、张毣两人,杨奉有些过意不去,知晓这两位后辈为了炼制乌梅丸付出了莫大的努力,如此厚恩,真的是难以回报啊。
只不过心中疼爱的嫡子还躺在床上,杨奉没说什么客套话,就亲自带着药丸奔赴嫡子住着的屋子,准备喂他服药。
倒是将招待卫弘、张毣的任务交到了杨汰未婚妻句繁的肩上。
好在张毣识趣,率先对句繁说道:“嫂夫人,杨府上下今日都挺忙的,天色已晚,我和卫兄弟也不继续打扰了,这就告辞了。”
句繁很直爽,没有挽留,只是对卫弘、张毣两人欠身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代汰郎病好了,我夫妇二人再亲自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