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不疑刚要落笔,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喊:“李夫人使者到!”
刘据和卫不疑同时一愣,起身来到府门外。
只见黄门总管江充手捧白绢站在门前,一众文武官员围了上来。
卫不疑上前接过白绢,一看上面的文字登时便愣了一下,“十万钱?”回头看向太子刘据。
而刘据眉头紧锁,正盯着一身华服的江充,脸色极为难看。
和他有同样表情的还有周围的官员。
江充躬身道,“李夫人行动不便,感念旧主恩德,奉十万钱以表哀思!”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众人神色不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登时神色大变。
“各位大人,下官走时匆忙,忘记更换常服,请见谅!”
“匆忙?你当真是李夫人派来的?”
公孙敖双拳紧握,两眼喷火。
“总管大人,您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喜酒吃!”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赵破奴大喝一声,“欺人太甚!”冲上去迎面就是一拳,江充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登时鼻血长流。
江充连退数步,大叫道,“我是黄门总管,你敢打我?”
公孙敖咬牙切齿就要往上冲,刘据跨前一步把他拉住,“子孝,住手!”
“殿下!”公孙敖眼泛泪光,“这狗才欺人太甚,殿下可以不把自己当卫家人,臣不能!”说罢挣脱刘据高声道,“大将军在天有灵,我公孙敖今日必杀此贼!”
在这种环境下,“大将军”三个字的魔力是超乎寻常的。
“打死他!”
众人一涌而上,把江充团团围住。
“殿下救我!”
江弃高大的身躯很快被打倒在地,倒地时还不忘喊上一句。
他心里明白,能救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子刘据!
他本来还在为李夫人把脉,旁敲侧击地提配李夫人,平阳公主离世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有所表示。
可李夫人就象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后来被他说得烦了,丢下一句,“要去你去!”然后便把他赶了出去。
刚从李夫人处出来,便接到武帝意旨,命他带十万钱火速到平阳公主府上,代李夫人吊唁。
由于在李夫人那里耽搁时间太长,眼见时辰快要过了,匆忙之中忘记了自己这身衣服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
待到了平阳公主府,发现几乎所有朝官都在,他有点慌了。
做水衡都尉的时候,结下的梁子太多,入眼望去,没被他整治过的人没有几个……
“小小,快去救人!”
江充体格再强壮,被几十人围着打,恐怕也撑不了一时半刻。
可是赵小小带着侍卫们冲了几次都被“发疯”的官员们挡了回来。
卫不疑脸色大变,愣愣地看着刘据。
刘据摇头叹道,“江充完了!”
江充的确完了!
在众人轮番围殴下,他不但被打得面目全非,口吐鲜血,连胸膛都塌陷下去,已经活不成了。
即使如此,众人仍不罢休,把早已断气的江充拖到平阳公主灵前,强行让他“跪”下赔罪。
“圣上驾到!”
一声高呼,众人勐然回头。
武帝刘彻的车舆上挂着白条,远远地在巷口停下。
众人急忙列队相迎。
刘据快步跑过去,伸手把刘彻从车轿上扶下。
“江充呢?他还有命吗?”
刘据神色一暗,“没了!儿臣……没能阻止得了!”
刘彻脚步一顿,神色变幻,过了一会儿又恢复如常,继续向前走去。
“陛下!”
官员们齐齐跪下,神情悲愤。
刘彻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向灵堂。
在经过卫不疑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还是回来了?”
卫不疑翻身跪倒,泣道,“甥儿有罪!”
刘彻冷冷道,“你不认平阳公主为母,朕便不是你的舅舅,你也不是朕的外甥!”
卫不疑哀声道,“我愿以我之命,换母亲复生!”
刘彻嘴角一颤,眼现泪光,低声道,“滚一边去!”
卫不疑一愣,刘据向他使了个眼色,卫不疑会意,赶紧起身跪在一旁。
虽然简简单单四个字,已经说明武帝原谅他了。
“该死!”
刘彻看了一眼保持跪伏姿势的江充,那身华服和上面的血迹特别刺眼。
刘据叫过赵小小,“抬下去!”
刘彻抬手道,“让他跪着吧!”
他这句话一出口,跪在外面的官员们放声大哭……
一群须眉男儿真的放开情怀,那声势……可谓惊天动地!
两行泪水从刘彻眼角滑落,他手抚棺楣颤声低语,“姐姐,弟弟……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