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倾如这种自小混在军营里和一群糙汉跑马拼酒的人来说,你若是让她舞刀弄剑,她简直是信手拈来。让她写几个字,也勉强称得上一句工整。但若是让她去跟那些京城贵女们交流什么诗画女红,她就只剩下束手无策了。
故而许倾如进京后甚少参加贵妇们的诗会宴请,偶尔躲不开了,也是让采菱将东西提前备好,她到时候装模作样地比划一番再拿出来就好。
可惜,作为靖王妃,这种事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当朝太后是先皇的第三任皇后,年纪不大,整日在宫中无聊,就爱摆弄个花花草草,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做胭脂。
高贵妃为了讨太后欢心,便提议在宫中办个胭脂大赛。太后欣然应允,命皇室贵妇都要参与,一起热闹热闹。
高贵妃特意将许倾如叫进宫里,再三叮嘱她好好练习,务必要在太后面前为靖王长脸。许倾如撑着一脸僵硬的笑意答应下来,出了宫便垮下脸,回到清云苑还在唉声叹气。
采菱听说后,明眸一转,让许倾如稍等片刻,接着便回房拿了盒胭脂出来。
许倾如打开一看,膏体细腻柔滑,颜色艳而不俗,花香淡雅,若有似无,便是她不怎么懂胭脂,也能看出来这盒绝非凡品。
“哪儿来的?”许倾如好奇问道。
“永安街张记水粉铺子买的,可难买呢,”采菱俏生生道,赶忙将那胭脂从许倾如手里拿回来盖好,生怕自家粗枝大叶的小姐碰坏了,“小姐,现在京中最好的胭脂就是张记的了,货又少,价格又高,便是连宫中的娘娘都要派人去排队呢。这盒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小姐莫给我碰坏了。”
“好好好,我不碰,”许倾如看她那宝贝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接着问道,“不过店家卖得这么好,干嘛不多做一些?”
“张记确实奇怪,”采菱道,“一个月就月末卖一日,一次就卖十来盒,去的晚了就没有了,好些人都是天不亮就跑去排队呢。”
“哪儿有这样做生意的?”许倾如奇道,“既然不愁卖,多做一些不就好了,还有店家嫌赚钱多不成?难不成是想待价而沽?”
“谁说不是呢!”采菱亦是不解,“不少人都去过问店家能不能多做些,还有些有钱有势的夫人想要出高价定制,但都被店家拒绝了,只说是做胭脂的师傅脾气古怪,绝不肯多做,而且坚持明码标价、先到先得。小姐,你说这胭脂师傅是不是山上的高人啊,平日闭关练剑,闲了才做些胭脂玩的?”
“你话本看多了吧,”许倾如笑道,转念一想,若是能请这张记的师傅来教她做胭脂,不就能把高贵妃应付过去了?怕就怕别人也想到了这个,还是赶紧去,先下手为强。想着,许倾如便和采菱一道去了张记水粉铺子。
果然不出所料,等许倾如到了张记门口,里面早就人满为患了,光是眼熟的就看见了七八个,这是淳国公府上的小厮,那是长公主身边的丫头,静安郡主居然亲自来了……怕是京城贵妇圈里半数的人都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许倾如哭笑不得,默默站在一边看掌柜满头大汗地和这群贵人们周旋,各种威逼利诱将掌柜吓得又是赔笑又是作揖,可到底还是没人能套出那胭脂师傅的下落。
许是见那掌柜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贵人们只能无奈离去。
许倾如没走,她到柜台前拿起了一只白玉粉盒,打开盖子,对着内壁扣合处细细端详起来。在看到一处细微的划痕时,许倾如皱起了眉,她见过这只粉盒。
“姑娘好眼光,”一旁的伙计赶忙迎了上来,“这妆粉也是我店那胭脂师傅送来的,不过他倒是从未与我们说过要卖妆粉,许是拿错了。本来一直收着的,可能是新来的小学徒无意间拿出来忘了放回去。姑娘若是看妆粉,我们店里也有很多上好的妆粉,正衬您的肤色……”
“我就要这个,”许倾如打断了伙计的滔滔不绝。
伙计满脸为难,许倾如慢慢加高了价格,“你们那胭脂师傅是说了不卖吗?”
“这…这倒是没说……”
“那就是卖!”
许倾如慢悠悠地从张记走出来,手里轻轻掂着那妆盒,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来。
“小姐,你笑什么?”采菱疑惑道,“咱们还没找到那胭脂师傅呢,你不是又打算随便糊弄过去吧?这次贵妃娘娘这么重视,你若是再糊弄,只怕又要被她叫去喝茶了。”
“诶,小丫头别乱说话啊,我什么时候糊弄过贵妃娘娘,我每次都很认真的,”许倾如反驳道,继而又笑起来,“我知道他是谁了。”
“小姐你说什么?谁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明白?”采菱一头雾水。
“秘密,”许倾如嘿嘿一笑,转头对采菱道,“你以后不用再来张记排队了。”
三更半夜,除了巡夜侍卫发出的脚步声,王府一片寂静。
一回生二回熟,许倾如轻车熟路地翻进采菊苑,在一大片房子中找到徐阮昱那一间,照往常一样,掀开瓦片往里看了看。
嗯?床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