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记事很早,又聪慧可爱,林氏带着他过得辛苦,每日靠洗衣缝补才能勉强维持家中口粮,他不吵不闹,还知道用自己的力气做些力所能及的小小事情。
林氏很欣慰,也很心痛,这是她的孩子,却不是他的孩子,每每忍不住到谢府旁的小巷里驻望,想着那人在咫尺之遥吟书泼墨,佳人在侧,再看看一身破败的自己和面黄肌瘦的孩子,总是心如刀绞,黯然泪下。
后来突然就好了很多,他还被送进了私塾,林氏摸着他的头笑的惨淡,说安儿你在这好好读书,莫要挂念娘,娘有空就来接你回家。他点点头,无比乖巧。
他在书院呆了几年,书念的最好,朋友却越来越少,有次他进去的急,终于听到同窗的窃窃私语,那个“妓”字砸的他头脑发昏。
拼了命的跑回去,不理沿路街坊看好戏的恶意眼光,刚要推开紧闭的门,娘一声隐忍不住的哭喊让他僵在了当场。
虽然还不通人事,但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是不对的,娘是被欺负了。可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失魂落魄的走到一个巷子里,是娘经常来看的地方,这里有人能救她么,她现在在受苦,那个人会来么?他死死的盯着谢府门口胡思乱想,眼泪流了一脸。
被人踢醒的时候他还在恍惚,满心想的都是能救林氏的人,看眼前的人一身华服,迷迷糊糊就扑上去抱住,口齿不清的哭喊:“救救我娘吧,求求你,救救我娘。”
叛逆任性又暴躁的谢家小少爷被一个脏兮兮的小童生牢牢的抱着一只腿,眼泪鼻涕全沾在今日刚送来的华贵衣物的下摆上,本来是要再一脚踢出去的,只是看到那张小猫般哭花的脸上,望着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光,暴力任性的小少爷,第一次软了心。
林安哭了一会,清醒了才发现面前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少年,想想刚才自己的样子,又是难过又是尴尬,瘪着嘴巴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往回走。
结果被小少爷一把抓住,又是恐吓又是逼问,狠狠戏弄了番,他没听清小童生的哭求,只当是他逃课出来玩,把自己当成是来抓他的才吓哭的。他本就玩劣,谢父与母亲郑氏不和,连带着他也很是不喜,母亲更是每日与谢父斗与下人斗,分不出精力来照看他,父母无教下人捧溺,养成了这么个叛逆无理又无法无天的性子。习惯性的又把人欺负哭了,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原本是想跟这小童生玩的。
又拖着泪水未干的小林安去街上集市,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玩意哄他。
到底还有些孩子心性,纵然心里还有些难过,也被这些新鲜的玩意跟吃食转移了视线,小少爷见他喜欢,愈发出手大方,又收了性子好好跟他说话,林安被同窗孤立已久,有人同他亲近,自然慢慢敞开心扉来。
两人转了许久,小林安抱着一堆零碎小物跟小少爷告别,“大哥哥再会。”小少爷扯着衣领把人拽回来,“你叫我什么?”小林安见他又板起脸,声音渐低,“大哥哥”“我叫明渊。”“明渊哥哥”“叫我明哥哥。”“明哥哥。”
谢小少爷心满意足,对这个乖巧的小跟班非常满意,捏着小花脸豪气冲天,“以后受了欺负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那些干巴巴的夫子有什么怕的,我都打过两回了。他还是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见捏的红了又松手,改在瘦弱的小肩膀上拍了拍,“以后明哥哥罩着你!”
林小安笑的眼睛弯弯,点头答应,“好。”
九岁与他相识,他性子正恶,本来把自己欺负的眼泪流个不停,谁知转脸又拖着自己买了一堆东西哄开心,还信誓旦旦说以后都要罩着他。
十岁终于跟私塾闹翻,顶撞夫子打了同窗,他身量瘦小,吃了很多亏。谢明渊见了他一身伤,大怒,气冲冲砸了整个书舍,若不是他死死拦着,明渊怕是要连夫子都要揍个半死。
后来硬是把他带进自己的私塾里听课,明渊说小跟班就要紧紧的跟在头领身边才对,大不了我再交份束修就好了,你不要怕。他抬头看看夫子,夫子很和蔼的冲他点点头,没有赶他出去。
第一次过生辰,谢明渊悄悄买了所有铺面上所有的吃食和玩意,稀里哗啦铺满了一大片,他高兴的直哭,被谢明渊板着一张臭脸嫌弃他,然后给他擦眼泪。
十二岁他终于有了爹爹,娘很开心,他也很开心,爹爹给他们找了一个家,也给他找了一个新先生,他不用再去蹭私塾了,可也不能经常去找明渊了,新家好远好远。
明渊果然很生气,他难过也没办法,只有假装开心提起了他的新名字,谢明渊沉默了会,摸摸他的头,“林檀轩?我还是觉得小安好听。”
小安是比檀轩好听。回去的路上他悄摸摸的想着,有些脸红的承认了。
再然后便见得少了,离得远,路上便要耗的许多时间,谢明渊长他两岁,已经开始着手学习府里事务,有时他在外面站了一天,谢明渊也未曾出的门来。
十五岁生辰,谢明渊带他去最好的酒楼给他庆生,十七八的少年身量初成,气度初显,看的林安满心欢喜,鼓起勇气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