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秋日里,往年这个时候,是秋猎时分,皇家与朝臣同乐。
今年依旧,不同的便是换了位皇帝,要说先帝离去不过正值壮年,又有谁是真的万岁呢?
即便是秋猎,白青岫也要处理政务,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怎么敢懈怠。
帐篷外天高云淡,渺万里层云。
可帐篷内,却有几分昏暗,还点了蜡烛。
“贺卿,你有表字吗?”白青岫见贺卿的字写的苍劲,他别的方面亦是大才,若不是自幼便是宦臣的话,那他家应当也是富绅官宦人家,既如此,那表字又是什么?
白青岫从未主动问过贺卿的过往,却万分好奇地想要知道,贺卿的过往只从别人的口中或者贺卿的只言片语中知晓。
贺卿放下手中的事,看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复又摇了摇头:“不如殿下给我取个表字。”
“你倒是敢想。”白青岫嗤笑了一声,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随手在旁边的宣纸上写了两个字示意贺卿过来看。
“青山?”贺卿轻声读了出来,带着些疑惑,然后跪了下去,“奴不敢。”
“怎么不敢?朕赐你的,你是要抗旨?”白青岫知晓贺卿的顾虑,皇家自己这一辈的皇子,从青从山,这是犯了讳。
可白青岫写这两个字的时候,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跟着蹲下身,左手抬起贺卿的下巴,迫使人与之对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虽这句词配你这个佞臣,是委屈了这句诗了。
但朕也想不起旁的。
便叫做青山吧。”
朕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论相貌,论才学,论心思,世上都无人能出其右。越同这个人接触得久,便越觉得这世上其余的人无趣。
这样失控的感觉并不好,但他还是放纵了自己。
若他是女子该多好,便光明正大地将人娶了。
生同衾,死同穴,他们或许还会有一双儿女。
“是。”贺卿抬头望着他,本该清冷的眉眼在看向白青岫的时候,总有几分多情。
白青岫呼吸一滞,正欲要去吻他,便听侍卫说林询求见,便道:“你去见他。”
“林相求见的是您。”贺卿解释。
“他想见我?”白青岫坐回了椅子上,嗤笑了一声,“林相怎么会想见我,你和他可是亲近得很。”
说完这话又道:“你去便好,整日里看得我心烦。”
贺卿听着殿下的语气总有几分蔫酸吃醋的意味在里面,忍俊不禁:“奴同林相只是挚友,并无朝中利益纠葛。
林相一心为国,必不会同奴同流合污。”
他也怕殿下的猜忌影响林询的仕途。
“朕知晓林相是君子。”白青岫打发了贺卿离开,而复又觉得帐中少了贺卿有几分无趣,便出了帐问侍卫:林相在何处?
“禀陛下,丞相应当是去了西林狩猎去了。”侍卫的言语让白青岫愣了愣。
往常以为林询只是个书生,却没想到他还会骑射之术。
“莫要跟来。”白青岫嘱咐了一句,慢吞吞地走出营地才纵身掠起,朝贺卿所在的方向奔去。
秋日里枯叶落了满地,踩将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白青岫便只能在常青之树的枝丫间纵跃。
等找到贺卿的时候,已然是黄昏时分,半边的云霞被染作嫣红,贺卿恰好站在几颗枫树中间,骑在马上,橙色的阳光伴着火红的枫叶映在贺卿的身上,连那本该寻常的一身鸦青色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这时候,白青岫才知晓,什么叫做笑如朗月入怀。
“督公好本事,我本以为过了这样久,你的本事懈怠了。却没想,还是比不过你,论文武,皆不如你。”林询朝人抱拳,不是逢迎的话,只是挚友面前的夸赞,羡慕却不嫉妒。
“易之兄过誉了。改日不如我们对弈一局,我让你半子。”贺卿笑了,是由心而发的笑容,春花秋月,过往文人墨客所描绘的景色,在这样自然而然的笑容里都失了颜色。
这是贺卿在自己面前不曾有过的,是啊,他们是挚友,虽道不同,但君子和而不同。
他们可以毫无避讳地谈古论今,行止由心。
可在自己面前却不行,虽然也常笑,但这笑容里,总隔了点旁的什么,他是君王,他可以胁迫人为他做任何事,却管不住旁人的心。
自己的亦是如此,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贺卿从未待自己真诚无欺。
可自己待他也做不到信任二字。
“若你让我半子,我还是输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林询也笑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让白青岫只觉得不悦。
他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却不想出去打扰他,罢了,让他开心一些吧。
白青岫先贺卿回到了营帐中,而贺卿回到营帐时,天已全然暗了下来。
秋日夜晚有几分凉意,而这夜似乎又和往日不同,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