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房子在争吵中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或许克拉斯科家不是承受不了这种分裂,而是早已被蛀空。西蒙没作声,悄悄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次日见到尼尔,尼尔消瘦、疲惫,眼睛却爆发出西蒙从未见过的神采。他叫西蒙把车钥匙给他,西蒙问他出门做什么,尼尔笑容有点傻气:“去买婴儿用品。”他甚至抱住西蒙在他脸颊吻了一下:“我有个儿子了!”
他把车钥匙交给尼尔,上楼告知克拉斯科夫妇他准备搬出去的事。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劲,克拉斯科先生坐在书桌后面,叫他先签下一份协议书,文件旁边还有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每个词他都认得,连在一起读却叫他摸不着头脑。克拉斯科夫人让他去处理掉那个东西,“用一劳永逸的方法。”她甚至没把襁褓抱到他面前,而是叫他自己去尼尔的房间看。
屋里的佣人都被提前赶了出去。婴儿正在柔软温暖的绒毯中安睡,西蒙不知道他是否有着和尼尔一样的蓝眼睛,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对克拉斯科家产生的疑问忽然串连了起来,他被电击似的一阵战栗,许久,他走进书房,接过克拉斯科先生递来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庆幸自己没有租下那套公寓,和餐厅服务员的感情也没深入到想要组建家庭的程度。他将婴儿带走后径直来到自己的一个战友家里,托战友妻子照看半日,接着驱车回到克拉斯科家,报告他已经干完活。克拉斯科夫妇让他先避一阵子风头,正合他意。他又从另一个战友工作的修理厂搞到了一辆不清不白的二手车和假证件,买了些婴儿用品备下。他不去想尼尔回家后是否会崩溃,也没想好自己的目的地,总之,他要往东走,离洛杉矶越远越好。
在高速收费站停下时,一阵恐慌忽然袭上心头,克拉斯科夫妇可能会因为他的阳奉阴违而动用手段追杀他和孩子、可能会有人认为他是人贩子从而报警、孩子可能会因照料不当而死去,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婴孩的睡颜,忽然平静下来了。这么做是正确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算我不做,也会有别人杀了他的。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经过塞奇威克县辖下的罗克福德镇区,他看到一个基督教友会组织在田野边支起帐篷布道,突发奇想,带婴儿去受洗,那些信徒彼此互不认识,牧师也不会查看他的社会保险号和驾照。牧师问他孩子叫什么名字,西蒙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名字。他笑了。“扎克瑞。”
他还没有定下自己的目的地,也没有足够的钱支撑自己逃亡、抚养一个孩子长大,还有更多长远问题需要考虑,重重困难拦在面前,不过他不在乎。他将扎克瑞抱到后排的婴儿座椅,系好安全带,摸摸他的脸颊,扎克瑞在睡梦中吧嗒着嘴,星星状的小手紧紧抓住毛毯一角。
他想,这回他将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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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The Other Side Of Paradise》献给西蒙·莱茵威尔,Bye bye baby blue是他最后一滴泪。
之前跟轮胎开玩笑说西蒙的番外叫《被人嫌弃的西蒙的一生》怎么样
轮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狗→Z,对,是被他吃了,不关我的事啊!
第31章 悬崖边缘(上)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要去联合车站接Z的事,月历本上十四号的周三用红笔圈了出来,此外他还在床头柜留了提醒自己看日期的便笺条。早晨六点闹钟铃响后,尼尔因梦境恍惚了一阵,其中大半他已不记得,只留下他和Z面对面侧躺在一张很宽大的扶手椅中的模糊印象,织有厚厚羊羔绒的地毯被壁炉的热气熏得暖烘烘的。他想起Z露在毛毯外赤裸的小腿和胳膊,意识到躺在同一张毯子下的自己也是不着寸缕,耳垂有点发烧。
他用冷水洗了头,用力拍打两下脸颊,总算记起定闹钟的目的。铃声每间隔十分钟响一次,直到六点半,闹钟的乐声是Z为他设置的,半年前换新手机时他特意迁移了音乐文件。冷水让他头脑清醒多了,前不久他和Z还因为退役后Z不直接回家而是准备先去住在堪萨斯的曼哈顿的一个朋友那里逗留两周吵了架,Z直接挂断了电话,可当天晚些时候又主动来电道歉。他没深究,只问Z是坐火车还是飞机回来,自己去接他的地点和时刻,长大的孩子想要保持隐私,他尊重这一点。
回忆到争吵的细节,他的手不慎滑开,剃须刀片在下颌侧面留下一道血痕,再往下半英寸就是动脉。尼尔后知后觉地抽了张纸巾按压住伤口,才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嗓子也发干。
他喷了些古龙水以防被Z抱怨身上有“老人味儿”。他的一个手下与他年纪相仿,说自己正值青春期的女儿嫌弃爸爸身上总有股老人特有的臭气。尼尔照镜子时自认看起来还好,只是鬓角白了一片。要去理发店染黑遮盖一下已经来不及了,他打开冰箱想弄点吃的,却发现饮料架之外都空空如也。他叹了声出师不利,电话响了,秘书说事务所正调查的那起失踪案挖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信息,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