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白被钟潜连拉带拽的坐到饭桌前。看他这副熟稔的样子江渚白翻了一个白眼,“我竟不知何时与你钟大侠成了朋友?”
钟潜道;“不是朋友,那就是兄弟咯,可是你这个一心只想攀富贵的弟弟却不认我这个哥哥。真是家门不幸,如今竟连朋友的身份都不认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救你下山的不是我?给你衣食住宿的不是我?”钟潜指着刚端上桌的那两碗面道;“还是说现在请你吃面的不是我?”质问完似乎还有怨怼“我倒是忘了,这不是朋友,叫恩人才对。”
江渚白本想反驳,被抹一脸锅底黑导致被狗仗人势的差役打了腿,赶路还被当驴耍闻了一路新鲜马粪味。只是对比了一下钟潜的行为,对方确实像个行侠仗义的好人,倒显着自己锱铢必较,心胸狭隘了。只是怎么思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呢?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江渚白自觉辩驳不过,此时又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面前,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因而江小公子在早上自己心里单方面立的誓言以一碗面而告终,誓言有效时日三个时辰。
“面都要凉了,这种天气吃热饭不容易,不要浪费了。”江渚白只装没听明白,拾起碗筷就捞起面来。
平心而论,面并不好吃,面粉不是常吃的精细面粉,还夹杂着许多其他说不上来的东西,汤也不是什么高汤,简简单单的一碗农家面而已,清汤寡油,江渚白却觉得比自己吃过得那些珍馐还要美味百倍,但这个味道大抵会终身难忘。
吃完面,又喝完了热汤,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有了生气。钟潜或许是第二碗的原因,碗里还剩小半,江渚白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想着再来一碗也能吃完,只是羞于开口。
钟潜抬了下眼直接喊了一声。?
“秦叔,麻烦帮我这朋友再来一碗面。”
“好嘞!”
江渚白面上羞赫,此时胃里暖和了,脑子也活泛了起来。
“你与这个老伯是熟人?听你们的对话似乎很是熟络啊!”
钟潜喝了碗面汤,又用帕子擦干嘴角才道:“秦叔算是我的街坊,自小照顾我不少。”
江渚白若有所思,用手支着头,“天这么冷,却在这偏僻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摊,他儿女未免太不孝顺了。”还没等他脑中展开一场养不教父之过的大戏,就被一根筷子敲了头。
“哎呦!你打我作甚?”江渚白缩了缩肩膀,双手捂住头,一双杏眼怒视着钟潜。
秦叔此时把面端上来,佯怒道:“小潜,你又欺负小友了。”
钟潜道:“秦叔,我俩刚闹着玩呢。”说完递了个眼神,“你说呢,江小弟。”
江小弟委曲求全,咬牙切齿道:“大伯您去歇息吧,我俩刚才确实是玩闹呢。”
看着秦叔去了另一边,钟潜这才慢悠悠道:“前几年西北边疆战乱,秦叔的儿子应征入伍,结果平叛了战乱也不见人回来,秦叔找遍了关系和回程的人也没打听到儿子的消息,是生是死没有音信,于是一入冬,秦叔就在这里摆摊,就怕他儿子万一哪天回来,能在回乡的第一时间吃上一口热饭。”
说道这,江渚白心里就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一个刚入高平界的地方有一个老人,不顾严寒的出来摆摊了。只是那场人尽皆知的“崇安王叛乱”已经过去四年了,如今人还未归,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多半已命祭沙场,埋骨他乡。
看着江渚白的神色钟潜怎不知他所想,叹气道:“不少人也明里暗里的对秦叔说过让他不要等了,只是秦叔早年丧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毕竟是骨肉至亲,如今他年岁已大,听不得劝,大家也只好多照顾着他一些。人活一世终究要有个牵挂念想,由他去吧。”
见此浓厚的父子深情,江渚白自是想到了自己远在文州的爹娘,就这么片刻,泪水就吧嗒吧嗒摔在了桌上,溅起点点泪斑。
钟潜掏了一个帕子扔过去,“江小公子这是想家了?”
江渚白接过帕子侧头,用力的擦了擦眼泪,过了半响抬起头,只见那双杏眼猩红,睫毛也湿漉漉的,活像只被受欺负的小鹿。
钟潜见他不说话,又道:“江小公子不想知道我接下来去哪吗?”
江渚白吸了吸鼻涕,瓮声道;“你去哪与我何干?”
“我要去的可是那——”钟潜故意吊着胃口,“文州城——”
“文州城!哪个文州城?”
“依着向鸾山,流着祁阳河的文州城!”,,
叮呤咣啷一顿乱响,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江渚白能扑到钟潜身上。
秦叔正在看着炉火,听到动静大喊一声道;“小潜,你们做什么呢?”
钟潜瞪了江渚白一眼回道;“秦叔,我这朋友向来好动,刚吃了两碗面劲头又上来了,我这就好好规劝他两句。”
秦叔哈哈笑道;“年纪还小,不碍事的,你这种老成的性子确实该交一个活泼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