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越来越冷,宋沅这段时间很忙,整天见不到人,李净之就自己待着,在风竹林待着,在医馆待着,偶尔去下暖杏阁,因为别的地方太冷了。
宋沅说给医馆烧地笼,但那工程量太大,弄好了估计冬天都要过去了,李净之就拒绝了,宋沅也没太多时间顾到他,让他干脆别开门了。
还是要开门的,不然附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要跑好远。
入冬后,伤寒症多了起来,李净之忙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送最后一位病人出门时,发现下雪了。
鹅毛大雪扑欶欶往下落,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
他怔愣在门口,恍觉,原来离家这么久了。
突然好想回家啊,要不回家吧。
这个念头一起,又慢慢消下去,因为他有舍不掉的人。
那个总在情到深处时叫阿布的男人。
他每天每天都说服自己,阿布已经不在了,现在陪在宋沅身边的是他李净之,不要这么计较,大度一点,可当饱含深情的叫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次次都能崩溃,他的防线根本不堪一击。
眼前出现那个男人的脸,李净之突然很生气,很想上去给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配不上老子,然后转身,给他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可男人上前握住他的手,拢在掌心暖着,温声问:“怎么这么凉?”
那股刚腾升起的傲气瞬间坍塌,他看着宋沅衣服上的雪,道:“怎么不撑伞啊?”
宋沅摇头,眼睛却很亮,似乎心情不错。
“雪落在我头上了,”他说,然后点了一片将化的雪花在李净之发间,“这样,我们算不算白头到老了?”
同淋雪,共白头。
李净之瞬间就红了眼眶,扑到宋沅怀里。
宋沅紧紧抱着他,“不怕被人看到了?”
李净之在他怀里摇头,他高兴了,将人抱起来往里走,踢上门,直接按在柜台上吻他。
宋沅吻得有点凶,好似一腔热情等待发泄,他吸着李净之的唇瓣,勾着他的舌纠缠,最后满足轻叹:“我们终于一起白头了。”
好似遗憾终得圆满。
李净之也终于崩溃到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宋沅有点手足无措,“怎么了?”
他哭到说不出话。
宋沅将他抱紧,“乖乖,告诉我,为什么哭?”
李净之拼命忍住眼泪,喃喃道:“想我爹娘了。”
“等冬天过了,陪你回江平去看看。”宋沅捋着他的头发安抚。
“好,”李净之道,“阿沅,我可以去看看世伯吗?”
宋沅是不喜欢他和别人来往过密的,只是此刻他想父母亲想得厉害,凤伦确实能给他一些慰藉,就允了。
宋沅给他披上厚重的披风,亲自送他去,路上还买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到了凤府门口,车夫帮忙将东西搬下来,李净之下车朝宋沅挥挥手。
宋沅道:“晚点来接你。”
“好。”
看到马车远去,李净之才去叩门,大门很快开了,穿着冬装的小厮见他来了很惊喜,“李公子,有段时间没来了。”
李净之笑了下,脸色比雪还白,“想世伯了,来看看。”
小厮招了两个人来搬东西,自己领着李净之往里走,边说:“老爷也时常念叨您呢,不过现下在布庄还没回,您里边歇着,我差人去请。”
李净之迟疑地停下脚步,“要不我下次再来吧。”
“可别,老爷好不容易盼着您来一回,哪能不见一面啊。”小厮赶紧拦住他,“再说了,大小姐也回来了,正陪夫人说话呢。”
“冬儿也在?”
“在,您往里边走,我让丫头去跟夫人小姐说一声。”
还是在花厅里,李净之见到了凤冬舟,两人相隔几步远,似乎都从华丽的衣着下看到了对方的狼狈。
蓝儿上了热茶,退到一边,两人相对无言。
凤冬舟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很多,脸色泛黄,看着憔悴不少。
她抬抬手,“蓝儿,你下去吧,我跟世兄待会儿。”
蓝儿下去了,两人还是没话说。
李净之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凤冬舟笑着看他,问:“想喝点酒吗?”
他被宋沅禁酒了,要实在想喝点,必须要宋沅在场,他一般不敢违抗宋沅,但现在,他很想。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暖杏阁,哪里保证隐秘。”
李净之摇头,“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雪还在下,势头小了些,他们趁着家丁不注意,翻墙出了府。
积雪已经过了脚踝,靴子踩上去咯吱响,两人兜着披风上的帽子,仗着看不清脸,一路狂奔。
他们一路向北,犹如两只快乐又自由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带起细碎的雪花,奔向未知的远方。
路程不短,凤冬舟到底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