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一身白天的黑袍子,身上带着一股烟味。他点点头,沉郁的眸子看着我,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走?”
我怔住了。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斯图亚特庄园的生活作息,与孩子们朝夕相处,几乎都忘记了平时我是不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在他受伤之前,我还给他写了一封信,要求和他离婚。
见我愣在原地,他嘲讽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离婚协议书早就起草好了。只是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回去看看吧,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那份厚厚的文件拿在他手里,看起来那么冰冷,我却迟迟没有接过来。
“怎么?”他说,“后悔了?”
“我要我的儿子。”我说。
他笑了笑,眼神冰冷:“哦?原来你还是知道自己是个母亲?在你心里,难道还有一丁点的责任感?”
他把那份协议书扔在我脚边,转身就往走廊那一头他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捡起协议书,追着他跑过去。他已经进了门,我抢在他关门前跟着他走了进去,跳到他面前,把那份离婚协议哗哗两下撕得粉碎,一把砸在了他胸口。
“我要我的儿子。”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不会轻易地按照你的条件和你离婚的。”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一边解开长袍的扣子:“我包里还有一份。你再撕的话我办公室还有。”
我气得在原地直发抖。他轻笑了一声,踩着被我撕碎地离婚协议走过去,脱下长袍,摘下袖扣扔在桌子上的一只金属盒里。
“我真的弄不懂你,伊丽莎白。”他说,转过身来看着我,深蓝色的真丝领带在烛光中闪着微光,“我真的弄不懂你。生下查尔斯以来,你就在约克和里德尔鬼混,对你儿子几个月都可以不闻不问。你跟我说要离婚,没问题;可是我受伤后,你又眼巴巴地过来看我,还对我的三个孩子缠住不放,你到底想要什么?!”
最后一句他是对我吼出来的,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强行把我抱起来,转了个圈把我按在了沙发上。他的表情好像是绝望的狮子,他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的瞳仁。我一语不发地和他对峙了片刻,突然一仰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浑身一颤,然后狠狠地把我一把推开。
我又伸手去抱他的脖子,他又把我的手打开了,我跟着他在沙发上坐起来,抱住了他的腰,说:“其实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弗朗西斯?”
他依旧沉默着,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衬衫扣子一颗颗往下滑去。
“你为什么早点不告诉我?”我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如果结婚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其实是喜欢我的,这么多年来我也不会一直这么讨厌你。说不定我还会喜欢上你呢。”
突然之间,他把我抱起来扔到了床上,狠狠地把我压在身下,在我的嘴唇上啃噬起来,用力大的我几乎都要叫出声音来。自从我怀了查尔斯的那一夜,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亲近过。他好像是把积压了两年多的情感全部发泄了出来,烛光映照在他脸上渗出的细密汗水和他胸口的那道可怕的伤口上,他那双平时总是清冷的灰蓝色眼睛里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强烈的欲望。
我带着急促的呼吸,在他的耳畔说:“我要我的儿子。”
他的声音迷乱而模糊:“莉齐,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笑了笑。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狠狠地对我说:“你不怕你今晚再怀上我的孩子吗?”
“我不怕。”我在他的亲吻下喘着气,鼻尖上带着汗水,“因为我已经怀孕一个月了。是汤姆的。”
这是致命的一击。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而麻木,眼底涌动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地说:“我爱他,而且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亡命天涯了,可是我还是爱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我们就和和气气地离婚吧。除了查尔斯,我什么都不要。我会回到我在爱丁堡的公寓,把汤姆和孩子生下来,然后好好地带大这两个孩子。”
说完,我爬下了床,在床脚拾起了我的睡衣。
“要是你不同意把我的儿子给我,那我就陪你这么耗下去,顺便我还可以把汤姆的孩子生下来,把你的姓氏给他。”我说,“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往门外走去。我终于赢了他。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静静的,沉沉的。
“滚出斯图亚特庄园。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的脚步一顿,一阵寒冷像刺刀一样瞬间穿透了我的心底。我慢慢转过身,取下我手指上的结婚戒指,扔在了地毯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钻心剜骨
请原谅我的回忆录写的匆忙而零碎,因为最近的一段日子,我的精神似乎变得越来越恍惚脆弱。
1949年冬天,我停止了在圣芒戈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