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住他的手腕,像一个孩子一样幼稚地央求道:“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已经准备好和他离婚了,我不要在斯图亚特家里过一辈子,我已经——”
啪得一声,我的手里只剩下了空气。
我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愣了一会儿,对着空落落的房间,自顾自地说完了剩下的话:“我已经打算把你的孩子生下来,和你一起过完下半辈子了。”
奶妈又在我的门口砰砰敲着,我像游魂一样走过去打开门。
“夫人!”她惊诧地看着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上午没有睡觉吗?贝卡让我来问问你要给你准备那件貂皮毛边的斗篷还是银边水獭毛的那件——”
“随便。”我说,然后关上了门,打开衣柜,换上了衣服,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梳头。我的手剧烈地抖动着,我伸手拿香水瓶地时候,啪得打落了叠放在桌子上的一摞书,一本15世纪爱尔兰女巫诗集打开在地上,我俯下身拾起,看到书页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抄写着这样的诗句:
My only love sprung from my only hate,
Too early seen unknown, and know too late.
Prodigious birth of love it is to me,
That I must love a loathed enemy.
仇恨的灰烬中燃烧起爱情的火焰,
倘若不该相识,你我何必相逢。
昨日的仇敌,今日的恋人,
我们的爱恋终将成为此生的祸根。
我慢慢站起来,把羊皮纸在手心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抄下诗句的时候,我只看到了韵律的浪漫;当我尝遍了这世间的悲苦,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读过这样的诗句。
最后的一击
星期一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斯特兰德街。我一早就起床了,奶妈叫醒了梅琳达和埃莉诺,给她们穿好衣服,给查尔斯喂了奶,把他的车子和尿布都准备好。吃过早饭,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奶妈抱着查尔斯先上了车,我把梅琳达和埃莉诺抱上车,最后自己才坐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我看着车窗外面雾蒙蒙的街道,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弗朗西斯已经醒过来一个星期了。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我握了握他的手,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看着我,茫然的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暖意。
“你还在。”他说。
我心底好像又被什么抓住了一样,难受地不能自己。我没和他提“离婚”这两个字,只和他说了一些家里的琐事,他静静听着,没有血色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梅琳达和埃莉诺都被吓坏了。她们两都特别喜欢弗朗西斯。过去的一个礼拜,我每晚都在她们的房间里跟她们说无数次弗朗西斯没事,只是生了点小病,她们才放下心来睡觉。埃莉诺对我的态度依旧充满防备,而梅琳达的冰冷态度却渐渐缓和了。
有一次我把她们两在床上安顿好,关掉灯准备出去的时候,梅琳达突然对我说:“伊丽莎白,你看起来真丑。你要去好好睡一觉,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要不然,爸爸看到你眼睛上的黑眼圈会难过的。”
那天早上坐在汽车里的时候,梅琳达坐在我身边,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柔顺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辫。她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灰蓝色眼睛看着我,老气横秋地说:“伊丽莎白,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为什么你总是和爸爸吵架?奶妈说,从前我妈妈就从来不和爸爸吵架。”
我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弗朗西斯更加喜欢你妈妈吧。”
梅琳达摇摇头,不屑地撅了撅嘴:“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我早就知道我妈和爸爸是政治婚姻,从小就被家里安排好的。我爸爸很喜欢你。你干嘛不喜欢他?”
我讪讪一笑,转移了话题,问:“你给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梅琳达转头脑袋:“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你们大人都是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
我们到了医院,穿过里面摆着假人的百货公司橱窗,到了挤挤挨挨的候诊室。奶妈抱着查尔斯,我一手牵着梅琳达,一手牵着埃莉诺,往楼梯走去。
弗朗西斯的病房在顶部的特护病房,因为他是个被刺杀的魔法部高官,所以整个走廊都被他包下来了,傲罗守在所有出入口,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我们刚刚进去,梅琳达就哇地叫了一声,吃惊地看着走廊里堆成一座山的礼物。鲜花从垃圾桶里溢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卡片——唱歌的,变色的,会飞的,蹦跳的——在实习治疗师的门口堆成了一座山,各种补品——龙爪粉,独角兽粉——堆在另一个角落,还有一大堆防护斗篷,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