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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手中动作,拼命忽略鼻间萦绕的木樨甜香。

    那便再睡一会儿罢,乖崽。

    想来昨日那美味的果子是自己化形的关键,云翥识海迷蒙地思量着,口中嘟囔了句师父可真像我阿娘,随即便不知不觉间再度沉入了黑甜乡。

    陆玄峥闻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将他放下躺好,思及当夜小狐狸说化形后要学剑术之语,不禁再度瞟了眼云翥莹润细腻、剔透得仿佛一揩即破的指腹。

    剑柄粗粝,如若磨红、磨痛、磨破了他指尖肌肤,又当如何是好?

    翌日夜间,云翥抱着三彩划花枕,板着脸对陆玄峥道:我化了人形,便不与师父一道睡了,我见城中有不少空置的屋子,这便另寻一间。

    陆玄峥掩下失意,接过他手中瓷枕,重新放回拔步床上,自己往房中小榻搬了床锦衾。

    云翥有些茫然道:师父这是做甚?

    陆玄峥回身抚了抚他柔滑的墨发:乖崽不用搬,师父睡榻便是。

    云翥又望了眼那窄榻,愈发困惑:那师父怎不去隔壁睡床?

    你初化形,师父放心不下。

    结果便是云翥独占整张大床毫无愧怍,自然,主要是他懒得试图左右陆玄峥的想法。

    云翥一直未能自如地切换人形与狐形,时而露出长尾巴,时而露出尖耳朵,他也不在意,镇日闲了便要往外跑。

    容色绝艳的少年郎,顶着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出去,陆玄峥如何不恐他沾惹邪祟?遂只得于传授剑术之余,不停搜罗各类新鲜的小玩意以极力留住他。

    可飞霙崖再大,几个月下来也要腻烦,云翥与陆玄峥表示自己要下山的那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陆玄峥见他从芥子戒中取出各色琳琅满目的珠玉来,堆成小丘陵后推到陆玄峥跟前道:多谢师父收留教诲,徒儿这便告辞了。

    陆玄峥瞥也不瞥那五光十色的宝物,只注视着云翥道:我陪你去。

    云翥面上现出显而易见的抗拒之色:我自己去便是了。

    他又低头轻声道:师父总是这仔细那谨慎的,有点啰唣。

    陆玄峥面色白了白,双唇翕动着:那乖崽还会回来吗?

    云翥已然不耐,毫不眷恋地往外去,并潇洒地晃了晃尾巴:再说罢。

    云翥离去后,飞霙崖再度坠入长夜,湿冷朔风裹挟着霜雪扫荡过山崖每个角落,陆玄峥曾听消迢城内弟子与同门埋怨:消迢城消迢城,这下当真又变回萧条城了。

    陆玄峥开始夜不能寐,时常张着双目听着扃牖之外呼啸的风声。

    分明从前皆如此晦暗的,分明从不觉得冷的。

    可小狐狸走了,陆玄峥只觉寒意侵骨,无端教人战栗。

    云翥出了飞霙崖地界儿,闲庭信步地随意乱逛着,忽听耳边有道优哉游哉的声音:我还是第一回见这飞霙崖上有人下来呢。

    云翥循声望去,却是只绿油油的小蜻蜓。

    云翥好奇道:你在这待了很久吗?

    小蜻蜓谦逊道:很久谈不上,不过是区区十年而已。

    云翥:为何无人下来?

    小蜻蜓振翅飞到云翥的耳尖上后停住:飞霙崖本是邪修驻地,故而长夜漫漫永无尽头,昔年修真界各派联手清剿此处,并共同立下了条不成文的规则,谁若再在此处开宗立派,便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他装模作样地喟叹一声:偏偏陆玄峥置若罔闻,当真在此建了消迢城,明摆着不欲同各派来往,弟子们便纵下来也唯有同人干架的份儿,何必徒增事端。

    云翥觉得耳尖痒痒的:那我师父陆玄峥也是邪修吗?

    这倒不是,可飞霙崖自来邪性,陆玄峥年纪轻轻又修为奇高,已然引人猜忌,倘成了邪修,只怕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了。

    云翥晃了晃脑袋:小蜻蜓,我耳朵痒。

    小蜻蜓佯怒:我不叫小蜻蜓,我是狐棃!

    你怎么会是狐狸?我才是狐狸。

    此棃非彼狸,小蜻蜓摇头晃脑,或曰即蜻蛉也,江东呼为狐棃。

    那也还是小蜻蜓。

    小蜻蜓冷哼一声:不如打个赌,倘我胜了,你从此唤我狐棃爷爷,倘

    倘你输了,你须得去我师父头上待三个时辰。

    一言为定!

    那赌注呢?

    小蜻蜓往南飞了一尺后又折返:这个方向七千里外有座倒砯峰,乃拾宇门驻地,门中推崇甚么存天理,灭人欲,你若能令掌门座下首徒元飒同你做道侣满三月而不教门中发觉,便算赢。

    这有何难。我学了御剑,这便去。

    你不是小狐妖吗?为甚不缩地成寸?

    云翥底气不足:这个可能会出差错。

    小蜻蜓太息:罢,便教你见识见识。

    瞬息之间,周身景致陷入漆黑后复又归于光明,竟已是七千里开外,镌刻拾宇二字的通天巨石赫然在目。

    云翥躲在榕树后,悄声道:要如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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