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目眩后,心内的惧意竟莫名而生,勉力侧过头,用尽仅存的气力道:“南宫霁,你莫要借酒装疯,再胡为,我定不饶你!”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身上陡增的分量,与一双摩挲到腰间的炙热的手。
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之声后,身子随之一凉!越凌绝望般闭上了眼睛:“南宫霁,你。。。”可惜这未尽之言,已教身后猛然袭来的痛楚堵在了喉中。
痛楚,且是一浪盖过一浪的痛楚!眼前已是阵阵昏暗,似乎随时会坠入无边地狱。只是与当下相较,越凌却还宁愿自己这三魂六魄尽快离体,坠入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却教他免受这苦楚与折辱便好。
茫然间,已不能想起任何他事,包括,今日此来的初衷:
那日,吾自忖了一夜,想汝之言,并无不是,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以为断了你的后路,便可将你长留身侧,却未想过,你是否情愿?此,乃我一己之私念作祟,酿成今日之果,确是懊悔不及。你当日曾言,若欲长相厮守,为何最终要有所舍弃的必然是你,而非我?此言于我,诚如醍醐灌顶!霁,我思量许久,想我要这江山,实则,并无大用,而你,才是此生最令我难舍之人!只是,你的心意,我尚是不明,因而此来,便是要问你一句,若我愿放下江山,伴你身侧,你,可也愿弃这世子之位,随我归隐?从此远离庙堂,闲云野鹤,平淡度日。
窗外,风雨疾狂。电闪雷鸣,似要将这暗夜撕开一道裂口。
席卷周身的痛楚终是渐平息,神志也渐归清明,轻动了动手足,虽牵惹起另一番不适,然好在总无大碍。一咬牙,用力翻转过身,却见那人正一手撑头望着自己,因醺意而显迷混的目光中,尚带轻薄。心中一时痛如针扎,闭目转过头去。
耳侧响起那人的轻嗤:“听闻这几日你与那宇文敖瀚多有过从?那等人你也能招惹,却又在此作甚淑人君子?”
压抑已久的怒火,终是在此刻一气涌上了头。用尽周身气力,扬手一掌往那张写满张狂的脸上掴去!
“啪”一声,在这沉寂的夜里听来尤觉刺耳。
短暂的沉寂。
惊诧过后,抬眸见那人正挣扎起身。一声冷笑,猛一把拽起他拉到身前:“你不知此是何处?竟敢放肆!我看你是不想再回去汴梁了罢!”
忍着周身难以言说的痛楚,越凌抬眸直视那双赤红的双目:“你敢!”
言尚未落,那人竟一甩手,将他狠狠摔落床下!
腿脚似已麻木,试了多次,才是勉强扶着床榻立起身。结好衣带,淡一回眸:“南宫霁,但历今夜,你我十年之情,已是尽了。今后,但好自为之!”言罢,头也不回往外走去。脚步显带虚浮,然心意之决绝,却不容置疑。
“想来便来,说走便走,你以为此处是你汴梁么?”已将至门前,身后却响起那人清冷的声音。
“你欲如何?”脚步暂顿,却未回头。
“此话当是我问你!你素来对我南宫氏多存猜忌,此回入蜀,目的究竟何在,却还要我替你说么?
实则自当年你只身入靳劝服赫留宗旻退兵幽云,再到西征替你平羌桀,甚至因你一言,便不顾满朝非议,将自己的亲舅父贬黜流放,我便当有所觉悟,你越凌行事,素来是巧尽心机,为达目的,纵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甚以身为饵,也在所不惜!
诚然,若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将我蜀中河山纳入你大梁版图,思来你越凌是无妨忍辱负重,再多涉险一回。只可惜我南宫霁并不如赫留宗旻那般好欺,你十载苦心,在此算是断送了。思来是不甚甘心罢?!
宇文敖瀚那等轻薄登徒子,怎会入你大梁天子之眼?然你却还曲意迎合之,究竟其中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也惟你自己心知!你一再逼迫父亲惩处宇文氏,自是因你早知宇文氏不臣,若此刻能挑动其兴兵作乱,于你,才是天赐良机罢。一旦我与他兵戎相见,自难免两败俱伤,到时你便坐收渔人之利!
这般想来,陛下果真满腹好谋算!”
越凌心内,已然不知滋味,非恼非怨,只是阵阵寒凉,不断侵袭周身,沁入肌骨,教人战栗。
十载苦心,在此断送!果真说得好!
转过身,不怒反笑:“便作你所言皆是,然你,却又能奈我何?”
言方落,便见眼前精光一闪,一剑已直指胸前而来!一惊,竟未及躲闪。好在那剑,只停在了身前一两寸处。
“越凌,你莫要逼我!”
垂眸望着那已近在迟尺的夺命之物,那人眼中痛色顿凝,然也只是片刻,再抬眸时,已换做满面冷色:“南宫霁,今日,究竟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既你已认定我欲取蜀中,却还作甚犹豫?你今日此举,实同谋逆!若我得以回京,必即刻发兵直取成都!”
“你敢!”
一身闷雷滚过,盖住了此刻余下一应声响。
雷声平复,室中也早归于静谧。半晌,闻得一声清脆的重物坠地之声,后便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