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同水火,悒悒不乐
“幼薇,你听见了?”周世仁呷了口茶。
“陈伯伯好,”周幼薇走近,乖巧叫了声,随后不在意道,“爸您说什么了?我根本没听见。”
周世仁放下杯子,目光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犀利,“你骗得了别人,还想骗我?”
周幼薇尴尬地笑笑。
“闫姐他们还好吗?”
陈儒来不及开口,便听周世仁继续说:“那夜带头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一再警告你,不要跟段希廷有更密切的关系,你非不听。”
周幼薇摇头,仿佛想争辩,周世仁眼神一凛,用力把报纸甩到她面前。
“你别愚蠢地犯浑,自己好好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周幼薇捡起报纸,垂眼就瞥见“报社突发惨案”几个大字标题,而看到底下的图片,更是惊得瞳孔收缩。
那照片上,是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痛苦地蜷着身体,黑漆漆血糊糊的模样认不出原本容貌。
即使她学医,见过不少尸体,但如此惨不忍睹的姿态还是吓人。
她几乎瞬间扔掉了报纸。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他做的事!你天天相处的同事,被弄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陈伯伯耗费心血一手创办的报社被严重破坏!”
周幼薇嗫嚅着说不出话,看向陈儒。
她不信这是段希廷所为,可是陈儒却沉默着叹了口气,“这据点不能用了,七十六号或许已经起了疑心。”
“不能用?”周幼薇微微愕然,“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眼下要避开风口浪尖,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那我们如何工作?”好不容易她终于熟悉流程,工作有了起色,正踌躇满志想为党国出力的时候,竟遭遇这种波折,自然很不甘心。
陈儒侧身,从衣架上取下大衣,“你暂时休息几天,等待安排吧。”
“陈伯伯!”
临出门前,陈儒拍拍她的肩,有些惋惜又严肃地说:“幼薇啊,听你父亲的话。你是个伶俐识大体的姑娘,该明白如今举步维艰的困境,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他顿了顿,“我中华泱泱大国,四万万五千万华夏子孙岂能贫瘠下去,任由鬼子蹂躏,当那区区弹丸之地的亡国奴?”
现今各方势力盘踞,一盘散沙,哪一方不是想独吞!
上海名义是中华民国的领土,日本却在此横行无忌。倘若战事再起,他们败了……
“段希廷本是个人才,奈何做贼,他跟你不在一条路,是整个民族的敌人,你不要因儿女私情置国家兴亡不顾。如果你不信我和你父亲所言,可以自己去亲眼见证。”
周幼薇愣住,她从未听陈儒这般激昂的说辞,而每个字每句话都那么铿锵有力,直说到人心坎里。
但仅凭新闻就让她判定段希廷是凶手,她又实在难以置信。
就像陈儒说的,她要亲自找证据,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人。
……
傍晚,街道弥漫着水雾,一片朦胧。
周幼薇陪葛兰在西餐厅吃饭,心不在焉好几次没听见葛兰说的话,胡乱应答。
葛兰以为她是身体不太舒服,也没有留,她便匆匆离开。
秋雨从室外飘入住院部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是冷的,头发稀疏的病人穿着蓝白条的病服游魂般地擦肩而过。
周幼薇拉了拉肩膀滑落的披风,朝闫美玲的病房走。回想起路人的议论,心中烦闷不已。
报社纵火案传遍大街小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由于日方和七十六号双重施压,警局只逮捕了那两人便不了了之,此举激起了民众强烈的痛恨,莫不是对汪伪特工恶行的愤慨之情。
甚至有各界文化人士和青年学生自发组织了千人,对日汪近期猖狂的举动表达抗议和不满。虽然被武力镇压下去,却是一次不小的示威。
“幼薇?”空荡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低低的喊声。
她转眸看,段希廷身着白衬衣,外搭着军装,站在不远处,手背处裹着白纱,似乎是受了伤来包扎的。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周幼薇不知怎的,很快背过去,像没看见他般急急地继续前行。
走过拐角,她停下脚步,背靠着墙壁,一手捂紧了胸口喘气。
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相信他吗?为什么又一次无意识地躲避?是想要找到切实的证据吧,证明他并非善恶不分,狠辣无情……
可他明明受伤了,她却逃开了。
周幼薇仍在犹疑,猛地听到皮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逼近,接着一道影子转过来,迅速盖住了她。
她顿时无措,双眸惊诧地睁大。
“已经看见,为什么跑?”段希廷抓住她的手腕,眉宇间的清冷被一丝薄怒取代。
从上次后,他有许久未见她了,送去的信没有回音,就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