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振动放缓,我抓紧时机向那处挪动,用手肘带动身体前行。
闻人煜。
黑白却从中看出了一个瘦削的影。
蛇尾环上他的脖颈,绕了一圈,再一圈。
那目光透过水镜,几乎化为实质,刺在黑白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血液微微溢出。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趴伏在地上,臀部高高翘起,头埋在双臂之间。
我把耳朵贴在地面,倾听这天籁,突然发现震荡已经停下了。
肚腹起伏,尾部拍打着地面,黑白将头埋入身体,身躯轻微颤动。
它的瞳孔里带着寒意,直直射向前方,像是盯上了囚笼里的猎物。
黑云消散,天光乍破,穿过云层的缝隙,射在水镜上。
筋膜上渐渐攀附上骨刺,将杂乱无序的骨刺黏合重构,咔吱声不绝于耳,有什么在毁灭,有什么在生长。
洞穴好似受到震动,大小石块不断从洞顶坠下,轰隆声不绝于耳。
地上那人还在呻吟,声音里饱含的情欲快要溢出来,臀部饱满浑圆,细瘦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
.
……
……
我咬紧牙关,忽略口中渗出的腥甜,我爬过这处弯曲的道路。
闻人煜。
他一手持剑,一手拎着血淋淋的蛇头,在肩头蹭了蹭残留在脸颊上的血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嫌恶。
仔细听,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
找一个地方避难,总比待在原地坐以待毙好。
先是背部,头颅……接着是尾部。
紧接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从我眼前擦过,在右脸留下一道划痕。
一块阴影吞噬了大地,那是一双足以遮天蔽日的翼。
有节奏的拍打声回响着,愈来愈响亮。
我不知道前面是否有路,但我之前听见了水声。
有人!
有水,就有生路。
肺部像破烂的风箱,有一下没一下地出着气。
终于到这里了,洞口的那端,是死路还是生机?
.
眼前的水镜恢复了毫无波澜的模样。
却全身没入水镜中。
洞口封死了,四周是石壁,远处那个洞口是唯一的出路。
天色暗下来,墨色的层云向此处奔流,压低,再压低,天地几乎要合拢在一起。
一块石片又擦着我的鼻尖扎在地上。
涟漪荡漾。
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我脱下破烂的外裳护着脑袋,匍匐在地上,小心观察四周。
那是一枚蛇胆,静静躺在他鲜血淋漓的手心,反射着暗绿的光泽。
是水滴的声音。
青年抛下蛇头,走向它的身躯。
长久压抑的疼痛一下翻了上来,不断冲击我的胸口。
划开坚硬的鳞甲,剖开层层血肉,青年的小臂没入蛇身,从中拖拽出一个椭圆形的物事。
蛇尾顺着下颌碰到喉结,在上面停滞。
一颗汗珠从前额滑下,落进我的眼里,将视野折射得十分模糊。
他身后,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黑影,身躯挤占了大半个洞穴,双翼仿佛要撑破洞顶。
.
嘿,真巧。
手掌摁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要不是我没有兄弟姐妹,我都以为他是和我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好像一根弦,崩到极致,除非慢慢的放松,否则就是断裂。
我眨了眨眼,想把汗珠挤出眼眶,更多的汗珠却不断渗出来。
蛇尾终于探出,挑起他的下巴,那人眼尾绯红,一双丹凤眼眼含羞带怯,朱唇粉面,好不诱人。
它们展开又合上,速度加快,带起一阵小小的旋风,尘土不断扬起,规模渐渐壮大,裹住了中心的巨影。
我被这声音震醒,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咔咔。
眼前,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象。
这一刻,风雷震荡,翼蛇挟着万钧之力撞向水镜。
我还在爬行,前路愈发狭窄,我不得不缩起脊背,减缓速度。
有人?
忍住身上的疼痛,我勉强打了个滚。
腾空的那一刹那,拍打停止,风云停滞。
边,身姿愈发挺拔。
——
我骤然懈下来,在虚空中用手指摸了摸黑白的眼,靠在岩壁上看着他。
那……是黑白吗?
啪。
画面并没有停止。
在僵硬的蛇身上摩挲几下,剑刃对着一处地方,用力插进去。
背部的鳞片彻底崩裂,黑色的骨刺从中双双钻出,缠绕,生长,像两段黝黑的枯枝。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