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都说兰梦洲的水泽养人,风烬在这里一晃生活了六年半,肤色还是深深的小麦色,兰夫人想尽办法,买了多少调理皮肤的膏脂,愣是没让风烬白皙那么一星半点。
兰孟亭皱着眉,看月裁容一边拉着风烬往他的脸上涂香膏,一边念念叨叨:“咱们烬儿长得俊,就是黑了点儿,若是肤色白皙一些,不知迷坏多少小姑娘呢!”
风烬乖乖呆在兰夫人怀里,任由她揉圆捏扁地往脸上糊香膏,兰夫人知道他对气味敏感,故对这些香膏千挑万选,捡些清淡水润的给他用。
其实也无怪兰夫人摆弄他,兰梦洲以肤色白皙为美,风烬因为肤色深,总被玩伴调笑,起些“黑煤球”一类的外号,气坏了兰夫人,还领着他去人家家里找家长。风烬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只不过兰夫人太在意他怎么想,这事便成了她一块心病。
兰孟亭摇摇头,端起眼前的茶来啜饮:“烬儿五官深邃,硬朗,未必是白了好看。风云顶上的好男儿,不个个是深肤色的伟男子。”
兰致原本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这下也跳起来说:“对对对!我也觉得烬哥哥现在的肤色好看!而且烬哥哥就是黑了一点,皮肤好的很呢!我就喜欢烬哥哥现在的样子!”
“呸,”兰夫人朝兰致啐一口,故意调侃,“我看你是怕烬儿变俊了抢你的小姑娘。”
兰致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涨红了脸跺着脚大叫起来:“臭娘亲!我才没有什么小姑娘!你怎么凭空辱人清白!”
月裁容咯咯咯地笑起来,兰孟亭无奈地摇摇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总逗弄他。”
兰夫人撇撇嘴:“谁让他总跟个小狗儿似的好逗弄呢,”她看一看风烬,心满意足又骄傲得意地笑道,“嗐,我们烬儿都这么大了,过几年,也该找媳妇儿了。”
风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兰致就扑上来抱住风烬,怒气冲冲道:“娘!你想什么呢,烬哥虚岁才十五,找什么媳妇?”
说罢又委屈又求助似的看向兰孟亭。
兰夫人玉指娇俏地点一点他的额头,嘻嘻笑道:“娘亲这不是说过几年嘛。”
兰致还抱着风烬,就恶狠狠地作势要咬她,被兰孟亭瞪了一眼,才怂下来哼哼唧唧地说:“过几年也不行。”
兰夫人狡黠地笑道:“你爹爹可是十八岁就娶娘了,你风叔叔二十岁就和你婶婶有了烬儿,时候到了,你就明白了。”
兰孟亭听她提到风泽,脸色僵了僵,不由得看看风烬的脸,见他神色如常,才忙说道:“你也是,整天跟孩子没大没小的,致儿才不怕你,总没规矩。”
“我要孩子们怕我做什么,”月裁容没注意到兰孟亭的脸色,拉着风烬的手叹息道:“他们也大了。过几天烬儿的生辰,各望族、门派都会派人来,我们也趁此机会,留意留意有没有适合烬儿的道侣。”
兰致又急了,扑到月裁容身上打闹起来。兰孟亭看看风烬逐渐长开,越来越肖似其父的侧脸,低下头慢慢喝了口茶:“不急。”
风烬马上就十五周岁了,在风云顶,十五岁的男孩便成人了,要由家长师兄为其束发,配剑,大摆宴席,请来大能见证。尽管风云顶已经元气大伤,只剩下一些平民和风氏旧部留守支撑,但兰孟亭还是想给风烬他应有的场面,故也是下了大力气安排,该有的排场半点不少。
这几日天气正好,与风,兰两家关系亲厚的家族都已经陆续到达,其他门派也会赶在风烬生辰那天赶来。
兰家的屋宇是亭台楼阁,悬建在兰梦洲中心的太液池上,水汽氤氲,廊腰缦回,恍如仙境。风烬一身黑色劲衣,勾勒出少年迈向成年,却还残存少年气的结实身形。宽阔的肩,韧瘦的腰,挺翘的臀,两条布料包裹着的笔直长腿行动间扰乱云雾般轻柔的衣摆。兰致披着浅蓝色的披风跟在他身后,风烬腿长,步子也大,兰致小他两岁,小跑着追他的时候,披风上的芙蕖像是活过来一般在风中摇曳。
兰梦洲产的布料,一向是为江湖称道的。
兰致拉着风烬的手,殷殷切切地跟在他半步后:“烬哥哥!烬哥?烬哥!”
“嗯?”风烬回过神,停下步来,“怎么了。”
“你真的要从赴宴的宾客中选出你的道侣么?”兰致歪头去盯风烬的眸子,似乎是想从那琥珀色的眼睛中探出一点虚实。
只是风烬同往常一样,神色淡淡的,平静道:“一切听婶婶的。”
兰致顿时急了眼,跺脚道:“你可别听我娘乱说!你才十四,咱们的将来长着呢,可别被不相干的旁人牵住脚。”
不过,若那人是我的话,那就另说。
兰致看着风烬的脸红了红,他本就一张肤若凝脂的明媚脸蛋,脸红的时候,像个俏丽的小姑娘。风烬正要说什么,眼神却略过比他矮一头的兰致,望向前方。
“温小公子。”风烬拱手,略低头行了个不卑不亢的礼。
温君竹正立在回廊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