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羽尖絨</h1>
這聲“紅玦姑娘”喊得不情不願、咬牙切齒,可讓紅玦樂了好一陣。
紅玦用手背微微遮着嘴,掩去止不住的笑意,甚至能想象出二姐若是不在,小將軍看見自己後掉頭就走的場景。
霍予藺與小將軍打小一起長大,兩人關係也十分融洽。
她自然是聽出了將軍這點小不滿,蹙了眉,教訓道:“紅玦姑娘願意花時間、費心思幫你挑首飾,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紅玦用指尖卷着自己髮絲,一邊聽着她們對話,一邊興緻盎然地打量着霍予安。
小將軍長發束得並不規整,整個歪在一側,髮帶鬆鬆地纏着,漏出幾束細碎墨發,落在白玉似的脖頸上。
想來是個不屑打扮的。
霍予安不冷不淡地“嗯”了聲,將懷中長劍握於手中,站直身子。
她瞥了眼紅玦,轉頭望向霍予藺,道:“不過是些無用之物,何必浪費於我。”
她比紅玦要稍高些,脊梁骨挺得筆直,聲音如若玉石相撞,擊開一陣清冷音色。
霍予安頓了頓,繼續道:“左右我是要回北漠的,想來也用不着,二姐你不如將銀子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我留着作甚,”霍予藺嘆口氣,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而且誰說你要回北漠了,蠻族都被趕跑了,你指不定留在京都呢。”
二姐只是無心之言,那小霍將軍卻一下綳起神色。
她抿着唇,握着劍鞘的五指不自覺收緊,冷白膚上隱隱有青痕顯露:“但邊關若是乏了兵力,顯露薄弱,誰知蠻族是否會捲土重來、趁虛而入。”
不是說班師回朝么,怎麼看這小將軍的語氣,似乎回來的不情不願,還一心想着回北漠那荒蕪之地?
那地方寒風裹細雪、萬里之內渺無人煙、晚上睡得都不甚踏實,有什麼好的?
紅玦攏着紅紗披肩,心中嘟囔。
她趁兩人談話,轉身挑揀了個小髮飾,悄悄藏於手間,轉身往回走。
“小將軍,”紅玦將右手背於身後,步子點得輕柔,笑盈盈地靠近一點,“話雖如此,但你說這些首飾乃無用之外……這我可不贊同。”
霍予安微微蹙着眉,想要避開紅玦,但身後卻是牆面,退無可退。
她五指搭在劍柄上,眼看紅玦越靠越近,那若有若無的淡香繚上鼻側,她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拇指不自覺一用力——
“錚”一聲短促的響,長劍被挑出短短一截,劍身泛着慘淡白光,卻又被漆黑刀鞘封住大半鋒芒。
霍予藺一陣緊張,連忙道:“予安!”
小將軍目光落在面前的紅玦身上,手上動作雖是及時剎住了,卻咬着唇不願吭聲。
比起二姐的驚慌失措,明顯處境要危險些的紅玦卻淡定自若,沒有絲毫擔憂之意。
她眼角眉梢帶着笑,道:“你給我站定了,別動。”
掩在身後的右手伸出,細白的指尖中攢了一朵桃紅的絨花。
絨花邊兒是白的,花蕊處卻點了滴紅,水墨般暈染開來,簇簇在指尖輕晃。
“這絨花佩戴也是有講究的,佩高了一寸,戴歪的幾分,便失了韻味。”
紅玦聲音慢悠悠地,故意將尾調咬得輕綿,五指撫上小將軍面側,不由分說將她掰過來一點。
不同於自己的沁涼,紅玦皮膚是暖的、柔的。
指腹摩擦過面頰邊緣,如若羽毛尖尖的絨,一下下撓着細微的癢。
她攢着那朵小小的絨花,身子斜傾過來,兩人靠得極近,似乎只要微微向前,便能將對方攬入懷中。
霍予安渾身僵硬,呼吸都停滯了幾分,任由紅玦端着自己面容,比划著絨花位置。
紅玦思索了半天,終於找到滿意位置,將絨花戴上。
如墨髮絲綴了一朵紅,山花染晴般,將板著臉的神情映出幾分柔色。
紅玦功成名就地拍拍手,向後退一步,端詳着小將軍。
方才明明還是個靠得極近的親昵位置,轉眼間便隔了一尺多開外,霍予安有點恍惚,溫玉似的眼茫然地望着紅玦,似乎想說些什麼。
紅玦才不理她,笑盈盈地轉過身子,與二姐說起話來:“姊姊,你瞧這絨花,是不是挺好看的?”
霍予藺目光驚艷,對紅玦讚不絕口:“紅玦姑娘眼光可真好,我原以為小妹氣質多少有些不符,沒想到是我才學疏淺了,只是缺個像姑娘您這樣的明眼人。”
“姊姊過譽了,不過平日見的多了,自己也揣摩了幾分而已。”紅玦謙虛道。
四周沒銅鏡,霍予安望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只能默默聽着兩人對話,自己一聲不吭。
她伸手碰了碰那小絨花,指節掠過幾縷絨毛觸感,軟綿的不可思議。
二姐似乎與紅玦一見如故,兩人牽着手,聊了好半晌,就在霍予安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先行一步之時,兩人這才依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