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越是压抑便越是高涨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越积越多、越积越重,窦庭策觉得自己再强行压制下去就要崩溃了,他需要适当的缓解、需要合理的发泄,于是,也就有了一个多月前的晚上,当看到清秀俊美的福康泰一脸关切的端着茶水来到钟表馆,还羞赧的说出那句‘有先生在……不枯燥’时,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挑说出了那句‘你长得很漂亮’,现在还清晰的记得,福康泰见到第一次微笑、听到自己第一次这么大胆直白的夸他的时候脸上所露出的那抹欣喜和激动。
果然,一切的错误还是从自己这里开始的,如果不是那晚之后自己克制不住对他的心意一步步引他进入这温柔的陷阱,他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心思?果然,忍不住对一个单纯的少年动情,也是一种罪过,自己怎么能这么的自私来给予一个少年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满满的内疚与自责中,窦庭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十天后,两人的伤寒病终于好转,重新又恢复了往日相互协作的状态,只是,两人都明显的发觉出对方刻意的疏离和冷淡,虽然心里都在隐隐的作痛,但心里所想却是不同的,窦庭策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有安慰、有失落、有隐忍,而福康泰却更多的是伤心、失望、憋屈,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愤恨,他恨窦庭策在两个月前对自己突然展现出的温柔,让自己慢慢掉落这个陷阱,当自己越陷越深的时候却狠狠的一把把自己推开,同时,福康泰也在强迫自己在反醒,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还是自己的师父,或许并不是窦庭策的错,而是错在自己……
两人在这种纠结矛盾的情绪中默默的进行着手中的工作,福康泰的技艺却在不觉间越来越娴熟,次年初夏,这座推迟了两个月进度的陈设钟终于制作完成,皇帝见这座陈设钟制作出来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宏大精美,也并没有怪罪,还亲自给这座钟揭了幕,并赏赐了黄金千两做为鼓励。果不其然,自当天起,窦庭策的名字便借着这位著名的‘钟表收藏家’皇帝的美誉在世界上流传开来,成为世界一流的钟表师,而福康泰也成为大清朝数一数二的年轻钟表匠。
这天晚上,两人都很高兴,窦庭赐特意的在钟表馆后院举行了庆祝宴,让所有工匠都留下来进行了庆祝,人们喝酒吃肉、宾主尽欢,之后,工匠们各自散去,只留下窦庭赐和福康泰四目相对,两人喝得都有点多,眼里也都有了些醉意,但是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与隐忍,相对却无言。
福康泰便觉得有些没意思,站起身冲窦庭赐说了声:“先生,我困了,先回房了。”
窦庭策突然默默说了句:“我明天回国,已经准备好了行李。”
福康泰的身子一顿:“为什么突然回国?什么时候回来?”
窦庭策:“家里出了些事,我父亲病危,要不行了,家里想我处理下后事然后留下来管理酒庄。”
福康泰:“你不会再回来了?”
窦庭策:“皇帝给了我两个月的假,让我处理完后事马上回来,说他的钟表馆离不开我,但是……我不确定还能不能回来,毕竟,我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来替我管理酒庄,我妈妈年纪也大了。”
福康泰的声音哽咽了下:“你……真的舍得不回来?”
窦庭策:“我不知道,我已经跟皇帝说了,就算我不回来,以你现在的技艺执掌钟表馆也可以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回房了。”
福康泰:“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真的舍得不回来了?”
窦庭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双方各自回房,福康泰茫然的漱口、洗脸、泡脚,做着睡前的准备工作,心里却纷乱如麻,好歹师徒一场,若他真的不回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向他告下别、表示下这一年多来的细心教导与栽培?想来想去,又觉得他临走才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或许就是想避免两人尴尬。
就这么纠结着,福康泰静静的躺到了床上,听到对面的房间传来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安静了下来,福康泰轻轻的披上件袍子下了床,趴在门上隔着门缝看着对面的动静,片刻后,窦庭策房间里的灯光也熄了,福康泰的心里这才有了些慌乱:他睡下了?明天一早他走后或许两人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福康泰犹豫着要不要拉开门过去告下别,放在门把上的手放下又放上,如此反复,也不知道有几十下,最后一个念头跑到了脑子里,师徒一场,他都不把自己这个端茶倒水在身边跟了一年多的徒弟放在心上,自己又何必跑去再献殷勤?可是……心里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安、这么纠结?
最终一咬牙,福康泰躺回了床上拉上了薄被,甚至故意用被子蒙上了头,试图把脑子里的一片纷乱就这么盖下去,但却于事无补,依然是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念头挤到自己想要爆炸,正在烦乱间,便听到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响,紧接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来到了自己的门前,福康泰屏住呼吸支着耳朵静静的听着:他要干吗?主动跟自己告别么?
想到这个念头,福康泰突然满心的激动了起来,福康泰再也躺不住了,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