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林锦的病床旁边守着她,直到林锦清醒过来才肯出去吃个饭,换身衣服。老人絮絮叨叨的埋怨他们生了却不好好养孩子,言语之间都是对小孙女的心疼,林暮海也一脸愧色,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愧对女儿。
江湄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拿着一块微湿的手巾给林锦擦着手,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孩子幼嫩的皮肤擦红了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巾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漳夕有很多次隐了形站在床前看着江湄的时候都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愿意多看她几眼,不愿意在她最年幼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留下来照顾她,陪着她,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如果不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要让她孤零零的来到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爱和祝福。
漳夕发觉了江湄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林锦,但是她又似乎对林锦还是有感情在,那种割舍不掉的血缘和心里难言的苦闷拉扯着她,江湄一直在挣扎。
只是漳夕没有想到江湄居然会想要害死林锦。
那次她出去买了几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具,打算等病房里没人,林锦又醒着的时候拿给她看,哄她玩一玩。她不过出去了十几分钟,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江湄手里拿着那块她平时用来给林锦擦手的毛巾,想要往她脸上蒙。
漳夕忍住了,没有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她始终觉得江湄应该不会那样对自己的孩子,林锦做错了什么呢,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算在她头上,何况当时江湄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后的喜悦不是假的,溢于言表,谁都能看出来她有多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江湄拿着毛巾的手在颤抖,毛巾始终在林锦脸的上方没有被彻底蒙上去阻断了她的呼吸。
漳夕看着江湄慢慢的放下了手,垂着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那块毛巾,细长的脖颈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可此刻看上去却像一直濒死的天鹅,拼命想要挣扎,却始终无力摆脱。
让她感到不堪重负的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她也不会说。
这次她和林暮海在家呆了足足有三个月,后来的两个月林锦被接回了家里,江湄一直照顾着她,几乎寸步不离,好几次林暮海劝她出去转转,不要整天在家里待着,可是都被她拒绝了,她不想出去,也不许林暮海带着林锦出去。
有时候她会搬着林锦的婴儿车到阁楼上,然后整天整天的不出来,林暮海怎么敲门也没有用,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漳夕不想去窥探别人的生活,但是她又实在不放心林锦和江湄单独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江湄会不会下一秒钟就忽然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林锦的事来。
所以她只能站在阁楼的门边一直守着,有时候干脆坐在林锦的婴儿车旁边。
江湄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林锦有时候会忽然转头看向她的方向,然后伸着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一下她搭在婴儿车扶手上的指尖,当然,这在江湄眼里只是林锦贪玩去摸了摸扶手而已。
时间匆匆而过,漳夕觉得自己几乎要在这间小小的阁楼里腐烂了,暗无天日,带着发霉和潮湿的气味,眼前是闪闪烁烁的烛火,甚至没有任何的电灯。
江湄把自己封闭在这个世界里钻研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甚至不愿意让林暮海知道。
漳夕从没对江湄起过杀心,哪怕是她要害林锦的时候她也顾念着这是林锦的亲生母亲,不想动她分毫。这个想法在她看到江湄写出了那几行字开始,彻底的动摇了。
归寒山下,龙溪畔边。
岩墓冥冥,绛川浅浅。
……
龙溪畔边,绛川之下,那是她埋葬过林锦的地方,可江湄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安峤告诉她的,如果是安峤的话,林锦的墓不会直到现在还好好的在那里。江湄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虽然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人类不能到达的地方,只是一个山间的墓穴,但是它足够隐蔽,即使有人进去了在重重机关之下也很难逃脱,假使江湄去过那里,她不把这当做一个罕见的墓穴报告给研究所,不带着人再去一探究竟,而是用这么含蓄隐晦的言语把它记在一张可能多年之后早已腐烂的纸上,又是为什么?
漳夕一直站在桌旁看着江湄,看着她颤抖着手,流着眼泪,一行一行用整齐的小篆写下那些字。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漳夕在她身后忽然出声,江湄受到惊吓,手猛地一抖碰倒了旁边的墨水瓶子,红色的墨水洒在桌面上,一点点蔓延到纸的边缘,然后浸染、侵蚀,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者空气里的每一丝波动,她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害怕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恐惧和焦灼的情感都控制不住的外露,暴露在别人眼前。
“你是谁,怎么会在阁楼里?!”
漳夕脸上蜿蜒的疤痕和她琥珀色的宛如兽类的眸色在如鬼影般幢幢闪烁,明灭不清的烛火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
江湄脚步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