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短的新鲜事儿,恰好瑞王妃说到最近庆春班有个女戏子出名的很,恰在碧玉年华,身段嗓子都出挑的好,更难得的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扮上个俊俏小生一出台,不知迷倒了多少府宅里的千金。
众人被她说的来了兴致,今天宫里做寿又恰恰传了庆春班的戏,于是簇拥了老太妃一起去瞧瞧。天香原本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又不愿扫了惠贤太妃的兴致,也只好跟着去了。
听着瑞王妃一路绘声绘色的说起那个戏子的扮相,天香心里暗自想着:“不就是女扮男装么?若论起扮相,谁还能比天下第一美女的男装扮相更动人么?”想到冯素珍,忽的又想起前两天出游,自己居然在冯素珍面前泣不成声,最后还在她怀里睡着了,真是丢人!光是想想,天香的双颊已微微泛红,可不知怎的,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这嘴角都不自觉的往上翘,像个跷跷板似的,压都压不下去。
“太妃快看,那不是正在台上呢!”瑞王妃带着惊喜的喊声打断了天香的出神,下意识随着她的声音往戏台上看去,正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跟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在咿咿呀呀的唱词里眉目传情。
天香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比较,这小生相貌虽不及冯素珍,倒也的确不差,举手投足间的书生做派,模仿的惟妙惟肖,跟刚刚做官时的冯绍民也有三分相似,只是这行止里的气度却相去甚远了。
不过戏子到底是精于神色往来,眉梢眼角处处带着一段风流,这在冯素珍身上可从未见过。她成天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要是放在台上谁会乐意看啊!
不过那天。。。她倒是仿佛活过来不少,不晓得这样的冯素珍,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没有人见过?想到这儿竟有一丝窃喜浮上心头,随即被天香硬生生的按回去:“哼,就是那张木头脸,还时不时的到处招蜂引蝶,若是再眉目活泛些,姓冯的欠下的风流债还数不数得过来!”
“天香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不是也被这俊俏小生迷了眼去?”惠贤太妃暧昧的问话把天香拉回现实,天香一面回头冲太妃笑笑敷衍道:“这戏演的的确不错,看赏看赏”,一面暗骂自己最近中了邪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姓冯的身上去。
正想着就听身后两个女眷笑道:“果真是少女怀春,心事藏也藏不住,无论见到什么人情景致,心里都能七拐八拐的拐到情郎身上去呢。”
天香听得心里一惊,蹭的一下就要起身!
第10章 明心迹
天香听得心里一惊,蹭的一下就要起身,却听另一个女眷接着道:“是呢,这庆春班的功底真是不浅,姐姐看那小姐的眼神,真是把个闺中春心演的分毫不差。”
天香这才明白她们只是在议论台上的戏,赶忙强自压住站起的姿势,装作端茶碗,转了个身子又坐回原处,可一颗被惊起的心此刻却再也落不回原位。
仿佛一直没有细想过的问题被无意间撞开,那一瞬间慌忙的想去否认,可当自己坐下来细细揣摩,随着这戏一幕一幕的铺在眼前,跟回忆时不时的交叠,让天香越看越是心虚。似乎。。。真的有些像,戏台上这小姐虽比自己温婉得多,可那暗暗牵挂的心事,冤狱里外的奔走,病床前的焦急,桩桩件件都像是在重现着自己的心情,难怪感觉这出戏演的如此出彩,难道说……,天香不敢想下去,端着茶碗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中翻涌着从未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从未再想过那些事,理所当然的认为彼此应当是朋友、是知己,于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为保住她的性命拼尽全力、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心急躁闷、为跟她一起出游而欣喜雀跃、甚至那些委屈也只有她懂得才能够释怀。如今想来,自己待她哪里像是简单的朋友,这般心思,与对待冯绍民哪有半分不同?!虽然也曾生过她的气,气她骗了自己,可那就如同从前气她对自己不理不睬、气她老是招蜂引蝶、气她夜夜彻谈国事,这气又何曾影响过半分自己对她的感情?她明明还是她,一样的泠泠如玉、一样的风雅楚楚、一样的惊才绝艳,自己又怎么会不同?
所以,难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不!这怎么可能,她是个女子啊。”天香被自己的结论惊得眼皮一跳,赶忙就欲盖弥彰的大声否认,即使是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脑子里。可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如雨后新芽般破土而出,清晰不绝的叹道:“原来如此。”
周围的人还在不停的议论的台上的表演,一个稍近的声音嘲笑道:“这小姐做事真是拖沓,我瞧着都难受,不就是送碗汤药吗,推门进去给他便是,又不是□□,在门口犹犹豫豫这么久药都凉了,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哐当”一声,天香的茶碗踉踉跄跄的扔在桌上,顾不得跟谁告辞,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这一幕一幕,别人不明白,可她心里却愈发明明白白!何尝是性格拖沓,那根本是在害怕,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由于害怕,怕这一举一动暴露了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心思,怕被她看懂、又怕她看不懂,所以那时才会直接用安神药把她灌倒!